“真难得啊,一国上下,这么多铁骨铮铮的汉子,可是李姑娘,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们的骨气,多少将士死在了沙场上?”
说到这,男人停顿了一下,而后缓缓道:“我从南边老龙城而来,一路上,特别是经过战火纷飞的石毫国时候,那些人间惨剧,知道我见了多少吗?”
“我见到有人易子而食,我见到街边有人在售卖两脚羊,我见到一拨拨将士出身,又跑去做那山贼的流寇。”
“见到他们以打仗为由,去挨家挨户,强行索要粮食米面,有的干脆连装都不装,直接明抢。”
“见到一伙人,大概百余骑,闯入一座村镇,不走了,就这么留了下来,自立为王,白天饮酒作乐,晚上……”
“晚上还是饮酒作乐,左拥右抱,大殿内、街道上,市井角落处,肆无忌惮,强取豪夺,奸淫掳掠。”
“无人反抗。”
宁远喝下一口酒,“知道为什么吗?”
他自问自答,“因为在我杀了那拨骑将之后,多方打听,方才知道,那座村镇的青壮男子,早就被抓了壮丁,参军去了。”
宁远歪过头,“是不是很可笑?”
“你们的朱荧将士,在边境与大骊铁骑,拿刀的拿刀,用剑的用剑,砍得头破血流,结果他们的妻子……
在家乡却被人日夜奸淫,被人剥了衣衫,用一条拴狗用的绳子,从北门溜到南门。”
“大好将士,大好男儿,在前线奋勇杀敌,帮你们李氏,护卫江山,可他们的身后呢?”
“老人饥不果腹,孩童饱受欺凌,妻女流落人间炼狱,李剑娥,你告诉我,覆灭你国家的,到底是不是我?!”
一袭紫衣,面容姣好的公主殿下,此时的她,道心几近崩溃。
毕竟是个女子。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宁远在说完之后,当着她的面,取出了一件法器。
镜花水月。
置入一颗小暑钱,那些被记录在内的景象,随之浮现,那些男人前不久所说的人间炼狱,近在眼前。
李剑娥闭上双眼,痛苦摇头。
宁远收起法器。
良久,李剑娥平复心情,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姓宁的,你说的这些,我无法反驳,可是我想问问你,既然你说毁了这座王朝的,是我朱荧李氏,还有北方大骊……”
“那你说说看,发动战事的,是谁?”
她扭过头,双眼直视这个青衫男人。
宁远随口道:“当然是大骊。”
李剑娥语气抬高,“那你为何不去找那大骊皇帝的麻烦?”
“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你也是大骊的一份子,是那什么镇剑楼主吗?促成这些惨剧的,追本溯源之下,不是我朱荧!是大骊!你们大骊!”
岂料男人点点头,说道:“会的,我此行北上,在抵达大骊京师之后,肯定会去找他的麻烦。”
她冷笑道:“我如何信你?不是缓兵之计?不是虚与委蛇?”
宁远笑着摇头,“我骗你作甚?退一步讲,今天与你闲聊,都没有太大必要,一个亡国公主而已,配与我这个剑仙说话?”
他淡淡道:“记住,本座从来不是你们朱荧王朝的仇人,恰恰相反,我才是那个挽救一国山河的英雄。”
“老子只是你朱荧李氏的仇人而已。”
李剑娥说道:“你与那崔明皇,大差不差。”
宁远笑眯眯道:“我要是他,你觉得现在,你还能坐在这?不应该是躺在你爹那张龙椅上,衣衫褪尽,承受我的百般施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