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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第2页）

虾仁缓缓睁开眼，看向那扇简陋的木门，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门外那个紧张得绞着衣角的少女。他记得，大比第二名的赏赐中，确实有一次悟剑崖的参悟机会。执事殿昨日已派人来通知，时间定在明日辰时。

“嗯。”他给出了一个单音节的回应，算是回答。

门外沉默了片刻，随即，婉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卑微：“那……那师兄一定要小心……我、我听说悟剑崖剑气纵横，很危险的……还有……还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语几乎细不可闻，但虾仁远超常人的耳力，还是捕捉到了那混杂在风中、如同叹息般的几个字：

“……我等你回来。”

话音落下，门外响起了食盒落地的轻微声响，以及一阵慌乱远去的脚步声。

虾仁坐在床上，面无表情。他看着那扇门，目光沉寂，没有任何波澜。良久，他才起身，走到门口，拿起那个还带着余温的食盒。

打开，里面除了往日一样的精致食物外，还多了一个崭新的、绣着细密平安符纹的剑穗，用的是最普通的青丝线，但针脚极其工整细密，能看出制作之人的用心。

他拿起那枚剑穗，指尖拂过冰凉的丝线，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随手将其放在了一旁，与之前那个宁神香囊放在了一起，然后便开始沉默地进食。

翌日，辰时。

悟剑崖位于青云宗后山深处，并非一座单纯的山崖，而是一片被强大剑气天然改造过的奇异地域。尚未靠近，便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纵横交错、强弱不一的剑意。有的炽热如烈阳，有的冰冷如玄冰，有的厚重如山岳，有的轻灵如流风，更有的充满了毁灭、杀戮、寂灭等种种极端情绪。这些剑意并非死物，它们如同拥有残存的灵性，在此地徘徊、碰撞、交融，形成了独属于悟剑崖的、混乱而危险的“剑意领域”。

寻常弟子在此，别说参悟，光是抵抗这些无主剑意的侵蚀与冲击，便已极为艰难，稍有不慎，便可能心神受损，剑心蒙尘。

虾仁持着玉符，穿过一层无形的灵力屏障，正式踏入了悟剑崖的范围。

刹那间！

如同踏入了一片沸腾的剑之海洋！无数道或强或弱、或熟悉或陌生的剑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肉身，更试图钻入他的识海，侵蚀他的意志！

若是之前的虾仁，面对如此狂暴的剑意冲击，即便能凭借意志硬抗，也必然极为吃力，需要耗费大量心神。但此刻，他只是微微蹙眉，体内那新生的剑元自发流转，在四肢百骸布下一层无形的锋锐壁垒，将那些物理层面的剑意冲击尽数抵挡、切割、湮灭。而更可怕的精神层面冲击，在触及他那经过天道石洗礼、无名剑诀磨砺的凝练意志时，更是如同浪花拍击在亘古礁石上，纷纷溃散，难以撼动其分毫。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奇异之地。怪石嶙峋，地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空气中弥漫着金铁交鸣般的无形嘶鸣。远处，隐约可见一些盘坐的身影，个个脸色凝重，周身灵力或剑意勃发，显然都在全力对抗着此地的环境，试图从中捕捉一丝契合自身的感悟。

虾仁没有像他们那样急于寻找一个“安全”的位置坐下参悟。他反而迈开脚步，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在这片剑意风暴中缓缓行走起来。他的意志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主动迎向那些冲击而来的无主剑意，并非对抗，而是……分析，解析，吞噬！

他“听”到了一道炽热爆裂的剑意，其中蕴含着对火焰法则的极致追求与焚尽一切的狂放，与烈阳峰炎烈的路数隐隐相似。

他“触”到了一道冰寒彻骨的剑意，带着斩断七情六欲的绝对理性，与萧无情的无情剑道同出一源，却又更加古老、纯粹。

他“看”到了一道厚重沉稳的剑意，如同大地般承载万物，防御无双，应是某位擅长土系剑法的前辈所留。

他还感知到了无数破碎的、充满了杀戮、毁灭、悲伤、绝望等负面情绪的剑意碎片，它们更加狂暴，更加危险，却也蕴含着某种极端的力量本质。

这些剑意，无论属性如何，无论蕴含的情绪是正是邪，在虾仁那融合了无名剑诀“斩灭”与“包容”特性的意志面前，都仿佛成为了最好的养料与磨刀石。他的意志如同饕餮，贪婪地吸收着其中关于“锋锐”、“凝聚”、“穿透”、“毁灭”的意境碎片，将其融入自身对无名剑诀的理解之中。同时，那些极端的情绪冲击，则不断锤炼着他的道心，让他的意志在冰与火的淬炼中，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他行走着，感悟着，吸收着。右臂剑脉中的剑元，在这种环境下自发地活跃、成长，对那“意剑”的运用，也愈发得心应手。他甚至能感觉到，怀中那枚混沌石块，在此地浓郁而纯粹的剑意环境下，那丝同源的气息似乎也活跃了一丝，仿佛也在本能地汲取着某种养分。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行至悟剑崖深处，一处剑气尤其混乱、几乎无人敢靠近的区域时，他的脚步蓦然顿住。

在他的感知中，前方一块毫不起眼的、布满苔藓的黑色岩石内部，隐隐传来一股极其隐晦、却让他怀中天道石与混沌石块同时产生强烈悸动的波动！那波动并非剑意，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仿佛与这片天地同寿的气息！

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侧后方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带着阴冷与贪婪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再次锁定了他！

是昨日传功殿外那个杀手的同伙？还是……一直潜伏在悟剑崖，等待时机的另一条毒蛇？

虾仁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两口冰潭，倒映出不远处岩石后，那个缓缓显露出身形、脸上带着狰狞笑容的灰衣修士。

以及，更远处，几道若隐若现、悄然合围过来的、同样不善的气息。

悟剑崖，果然是解决恩怨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