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地方太空旷,无山无水,一眼望不到边的只是昏暗,不是黑,因为还看得见物体,也不是朦胧,这地方毫无生物一般,缺乏那样的美感。
头顶上一只大鸟俯冲下来,深红色的喙张口,叫道:“光!光……”巨爪一个猛抓,目标直接就是颜瞳的肩膀。
颜瞳慌不择路的朝后方退,却越退越艰难,低头一看,才知道那些无形的雾气里面生出了许多细长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腿,阻住了他的去路。而那只巨鸟也停在他的上方,歪侧着头打量他。
“光!”吐出这句话之后,巨鸟闪动翅膀,那些飞散在天幕中的巨鸟都在同一时间往这里飞来。一只鸟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么多只鸟汇聚在一起,就显得腥臭难闻,巨鸟还不停闪动翅膀,深红色的喙一开一合,参差不齐道:“光,光……”
颜瞳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发光了,走又走不得,那些藤蔓在脚底汇集,越来越密,最后托起颜瞳的身子,颜瞳一时不得站立,身子横在那些细小的藤蔓上面,手微微一动,就牵过去无数的茎须。
颜瞳后怕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他,从那些巨鸟围拢他开始,就是那些鸟发出的刺耳难听的声音——这里似乎找不到一个他的同类。
渐渐的,那些鸟都安静下来。颜瞳愈发觉得气氛难捱,动了动身子,发觉那些鸟都把目光朝向一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摸样虔诚,近似朝拜。
颜瞳嗯了一声,也看向那边,但见虚空里出现一道门,门上别无装饰,仅顶上方立着一只玄黑的鸟。那鸟仅一只脚,喙如点朱,眸似深海,在深色的背景里显得形只影单,此刻的安静更衬出了它的落寞。
三只脚的金乌,颜瞳在山海经里听说过,一只脚的鸟,他不知道那只鸟是怎么保持身形的。他看着就觉得一只脚挺辛苦。
那只鸟的身形却突然幻化成一个黑衣罩头的人,倏然到了颜瞳跟前。
颜瞳微微一愣,他在那人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属于人的气息。
而那人透过罩头的黑布,注视着他的眼睛,从黑布里透出阴鸷来。
颜瞳又是一惊,情不自禁叫出了声。
“你是谁?”
颜瞳才问了一句,感觉后背上有什么东西在点点划划,他觉得有点痒,可惜手脚都动不得,一时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滑稽。
那人保持着注视他的姿势,微微笑出声来:“竟然就是你。”
怎么就竟然是他?颜瞳蹙眉,说实话,他感到有些气愤,短短的时间内,他遇到太多以前都不会相信的事,虽然每每到最后都化险为夷,但是作为一个生活安逸到平庸的小小设计师,他真的不想要那么多奇遇和波澜——说出去都能编成一本书了。
问题是,谁会信?都会把他当做神经病吧。
即使,他对这些的事物的接受能力也超出了他所设想的范围,认为那些事物的出现并不是那么牵强。
——他也不想每次都那么悲惨,动辄跳楼,或者负伤。
眼前这不似人的生物又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伤了他脆弱的心灵,他什么都不想了,只想不再奉陪这些怪物。
后背的东西就跟挠痒痒一样,颜瞳挤眉弄眼的,嘴角都要扯到下巴后面去了。他在那些藤蔓上蠕动身体,以期减缓□,却不想那些藤蔓越收越紧,有的甚至都勒紧皮肤里去了。颜瞳霎时忍不住疼痒交加的折磨,眼泪都差点飚出来。
“似乎,要取出来很不容易呢。”那人笑笑,可能看出了颜瞳的难过,手轻轻一挥,那些藤蔓都慢慢散开,颜瞳啪的一声坠在地上,摔得他屁股生疼。
蹲□,黑衣人凑近颜瞳,抬起他的下巴,依旧审视着他。颜瞳被他看得心内怯意丛生,好像自己的心思被完全剖开,一览无遗。侧头,避开了那人的视线,放在地上的手触到一个软软的物体,颜瞳愣神。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他背后有微弱的光闪烁,只觉得眼前突然跟遮了大伞一般,什么也看不见,有笨重的物体压在自己上方,一下子把他按到土里去了。奇怪的是,土里并不感到窒闷,虽然土腥稍重,但是土壤松动,一点也不像在土里。
而在去土里之前,他清晰的听见了一声惨叫,却不知道是谁的。
颜瞳是后脑在前,所以他看不到自己前方的土壤是如何分开,他只能看见后面的土壤是如何聚拢,变的一丝缝隙也无。初时还有些鸟的影子,渐渐的,那些鸟都跟不上,慢慢不见了。
颜瞳不敢松气,也不敢乱动,因为压着他的那东西身体软塌塌的,眼睛鼻子嘴和手脚都没有。跟着它走了一路,颜瞳连眼睛都没闭,只感到这一段行程是那么长,以至于睁着眼睛、若不是他担心会被吃掉精力高度集中,他都能睡着。一路上,那些地底生活的动物和昆虫们都朝颜瞳点头问好,但是颜瞳根本没有心情去回应。
又走了一段,那软绵绵的一团压着颜瞳,一个拱身,终于又回到了地面。不过颜瞳没管好自己的嘴,快到地面时泄气了,嘴巴微微一张,就灌进了一口的泥土。他呸呸两声,吐出自己嘴里的泥,却感到气愤有些古怪。
抬头,见张星陌傻傻愣愣看着他,眼神十二万分的不敢确信。
其实,颜瞳也不确信,在他面前有两个人,和一个灰蒙蒙的影子,唯独不见和他一起过来的软团。那两人,一个傻了,一个面无表情,都好像不希望他出现在这里一样。
颜瞳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不招待见的。
成蔚然道:“你把他带来做什么?”
灰影点头哈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