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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剑宗八（第3页）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白水中荡着两颗圆溜溜的黑曜石，灵动清澈，细声细语地问他这个一身血的剑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

不光触水生冰的霜落往湖里一扎鱼一个准，李儒也同样有着无双的剑术。

他用魁首池阳取莲子的机会，从江然父亲兄长手中，换到一个世上手艺最好，能陪他吃遍所有稀奇古怪美食的道侣。

原来话本当真没骗自己。

那些画面飞速流转，他这一生，与江然一起，过得很开心。

李儒心满意足。

浓云散去，天际现出金光，霜落从半空脱手，掉落在地，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

离开常华剑宗后，黎盏用法器掩藏几人身形，也算是能短暂松一口气。

段青玄这么多年留给他的真元，都在这次帅到掉渣的装比里用得差不多了，一个没战斗力的李昭明，一个半吊子的黎盏，唯一能打的满身是伤，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黎盏调侃被李昭明背在背上的段青玄：“我以为多厉害呢，没有我在，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段青玄有气无力叹道：“确实高估自己了。”

黎盏：“现在好了，澜沧谷想杀我，常华剑宗想杀你，我们哪都没地方去了。”

段青玄闭着眼，唇角却是勾着笑的：“能陪你流浪，也很好，这件事情一百年前我就想做了……”

被当着面调情的李昭明：“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

黎盏生气地拽了一把段青玄头发，又随口问李昭明：“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一起走，你留在常华剑宗，还能继续学习剑法，总比跟我们一起逃亡的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找上门，还有生命危险。”

李昭明呆住：“这、这要我怎么说。”

“你们是我好朋友啊，朋友遇难，帮你们不是理所应当吗，”他调整姿势，把后背的段青玄往上更托了托，絮絮叨叨说道，“而且不瞒你们说，我其实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想当个正义大侠，哪怕和全世界为敌也在所不惜……”

“得了吧，”黎盏慢悠悠道，“我们现在才是那个最邪恶的大坏蛋，估计再过两天，常华剑宗的悬赏令就要传得满仙府都是，人人都想赶紧捉了我们，去领万两灵石的赏赐呢。”

“那更好啊！英雄就是要常受人误解的！”

段青玄笑出声来，一笑伤口抽疼，血又往外渗。

黎盏摸他脑袋，说道：“两个呆子。”

这次拖了两个累赘，比百年前他逃离常华剑宗那会看起来还要更狼狈得多，连着赏金也翻了数倍。

他们大肆杀人，又众目睽睽之下逃脱，当真是成了众矢之的，这条船上三只蚂蚱绑得紧之又紧，当真应了段青玄从前一句“生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的谶言。

黎盏却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么多年，没有一次比今日更开心畅怀。

他其实早早到了小苍峰山巅，坐在山头，看了一出好戏，在章唯音问向段青玄那句“倘若段师弟迷途知返，愿意去抓捕黎盏”时，心中不免微微一动。

是啊，段青玄有剑神之名，万人敬仰，更有常华剑宗兜底作保，想继续当他的大师兄再轻而易举不过，就像一百年前，他不还是选择了宗门，让自己独自离去。

黎盏单手撑在脸颊，晃着腿，也不知道究竟想听什么答案。

反正不合心意，就连着段青玄全杀了，省得烦心。

直到在被段青玄无之有二地坚定地选择那一刻，困囿多年，痛苦多年的心结便好似就在这短短几句话语间，毫不犹豫地出剑中猝不及防地解开了。

这么多年，三万多个日夜，他所在乎，耿耿于怀，不过仅此一件而已。

段青玄问他：“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黎盏说：“要你管。”

段青玄且就跟着他笑，他们停留在山道后休息，李昭明就去隔壁镇上买药品，留下黎盏为段青玄处理那些狰狞可怖，深可见骨的伤口。

“没事的，不疼，”段青玄握住他颤抖的指尖，“只是接下来得辛苦夫人，照顾我这个无用拖累的病号了。”

黎盏嗓音微微哽咽，一滴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我真是倒了大霉，才会遇见你……”

段青玄笑着说：“谁叫我两辈子都栽在你身上，这样也好，你再也甩不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