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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大比十二（第3页）

庞孝呼吸促短，齿关发颤，放下握锤的双手：“……我输了。”

黎盏并不意外，他微仰着脸，徐徐微风将满头墨发吹乱，那双眼睛在日头下亮得摄人，像白昼的星星。

收剑，再收阵，久违的力气重回庞孝身上，健硕的大汉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黎盏其实也松一口气，作为胜者，向庞孝回了礼。

“庞道友果真名不虚立，压迫感十足，倘或你当时直接破了阵法，我反倒还要苦恼许久，单用剑法对上，是不是你的对手。”

“可惜你失误偏也失误在太过稳重，想要完全，不敢去赌一个机会。”

庞孝苦笑，恍然：“原是如此，”他摇摇头，“也怪我，没做好足够准备，不知道……你竟还会使剑。”

黎盏颇为得意，浮光掠影收剑入鞘，李昭明早早向他招手，可一抬眼，瞧见旁边朝玄，登时拉下脸，脚尖一点，跃下擂台，落至季行之身侧。

“师父，走。”

李昭明三两步跑上来：“你好不容易赢了，不得庆祝一下，怎么就要走了，我可是早早就等着来看你！”

黎盏不想因为自己与朝玄的私事打扰到李昭明心情，只转了个弯地委婉道：“还有下一场呢，我资质差，想趁这几天去和师父抓紧修炼，庆祝等结束再说也不迟。”

李昭明“哎”了一声：“也是，是我想的不周到了，还想着这回轮到朝玄请客……你记不记得我上次压他赢了不少灵石？昨天他全借走了，给你压了五千！足足五千！这下他可暴富了，等完事了，我们好好讹他一大笔！”

黎盏冷冷一笑。

提到朝玄时，季行之抬起头，短暂地与朝玄撞了一下视线。

他此前本就很少离开齐鸣峰，对于朝玄，大多也只是从他人口中知晓一二，更何况他取了自己师父的不继剑，季行之自认不得师父传承，也有意避其锋芒，入繁城一路，也从未仔细观察过对方。

现下一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觉得对方看自己时竟有种长辈看后辈的欣慰，还从中读到几分诡异的慈爱或者熟悉之感。

不等细想，黎盏已经拖着他往外走，似乎再多留一会都心生不快。季行之对此倒是反应过来了，低声问道：“……你们又吵架了？”

“什么叫又？”黎盏恼道，“我很讨厌他，以后也不会再当朋友。”

两人沿着青石板小道往府邸的方向走，这条道路偏僻，来往行人不多，季行之觉得黎盏现下这番话更像小孩闹了别扭，抬手摸摸他脑袋。

黎盏嗤笑一声，季行之分明比自己小，却像是个长辈模样。

这样的自己倒是挺喜欢。

哪怕以后真的再也没机会与段青玄相见，也会替他照顾好这个徒弟。

他脚尖踢着一颗小石子，仰头往天上看去。

日光不是最盛时，不算刺眼。

大概是胜了劲敌，酣畅淋漓过一轮，于是久未放空的大脑随着迎面吹来的风，发散得乱七八糟，想到很多以前的事。

比如最初离开常华剑宗时，也是这样的日子，才过春分不久，不冷不热，他一个人，带着一把伞，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

烟水渺渺处，有江南的杏花春雨，粉白花瓣沾衣欲湿。

塞北的风沙粗粝如砂纸，孤烟直上，落日熔金，雄浑得足以入画。

官道，山径，溪畔湿滑的青石。

行步太匆匆，以至于这些回忆起来，都未能对他生出感触，那时他心里在恨一个人，捧着一碗粗涩的茶汤，热气蒸腾，氤氲视线。

如今黎盏来到段青玄曾走过的地方，和他一样站在擂台上，用一把剑与相同的气性击败敌手，取得胜利的那一刻，也似感悟到当年段青玄畅快疏狂的剑意。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现在他重新爱上一个人，却不明白要多用心，多用力，才能记住记忆里逐渐模糊的眉目。

……

段青玄一丝不落看完了这一场比赛，遥遥注视着黎盏与季行之离开的方向。

他不愿意再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出自苏轼《正月二十日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乃和前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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