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府中事务上,既回答了问题,又堵住了对方继续打探的意图,更隐隐点明了自己如今掌管中馈的地位。
钱氏被她这不软不硬的钉子碰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永昌伯夫人却按捺不住了,她用手帕按了按并无线条的嘴角,语气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酸意:“林夫人真是好福气。说起来,安远侯府……唉,真是世事难料。沈世子他……昔日也是何等风流人物,可惜了啊……”她刻意提起沈熠,目光紧紧盯着林若溪,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慌乱或愧疚。
花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赵嬷嬷和春桃的心都提了起来。
林若溪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但她的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温和的浅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她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目光平静地迎向永昌伯夫人:
“伯夫人说的是。世事无常,福祸难料。沈世子行差踏错,自有国**处。妾身昔日蒙世子收容,心中感念,却也更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妾身既已嫁入裴府,便是裴家的人,过往种种,如云烟散尽,心中唯有当下,唯有……我的夫君,裴瑾之。”
她这番话,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清醒。她承认了过去,却更强调了现在和未来,将对沈熠的“感念”轻描淡写地带过,将对裴瑾之的归属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最后那句“我的夫君,裴瑾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永昌伯夫人被她这番毫不留情面的话噎得脸色一阵青白,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忠勇将军夫人,是个眉眼略显凌厉的妇人,此刻冷哼一声:“林夫人倒是撇得干净。”
林若溪转眸看向她,脸上的笑容淡去,语气依旧平和,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仪:“将军夫人此言差矣。并非撇清,而是恪守本分。为人妻者,自当以夫君为天,以夫家为重。若一味沉溺过往,纠缠不清,才是真正的不智、不忠。您说,是吗?”
她将“不智”、“不忠”两个词轻轻吐出,却像两记无声的耳光,扇在了那些还想借题发挥的人脸上。
忠勇将军夫人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难看地扭过头去。
花厅内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寂静。几位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这个看似娇柔的新夫人,远不像她们想象中那般好拿捏!言语犀利,立场分明,更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钱氏见状,连忙再次打起圆场,岔开话题,聊起了京中时兴的花样和首饰。
接下来的谈话,便显得乏善可陈。几位夫人见识了林若溪的厉害,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挑衅,只能说着些不痛不痒的闲话。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几位夫人便讪讪地起身告辞了。
送走客人,林若溪独自站在花厅门口,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后背竟已沁出了一层薄汗。刚才那一番交锋,看似她占了上风,实则耗费了她不少心力。
“夫人,您方才真是……”赵嬷嬷走上前,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欣慰。
林若溪摇了摇头,打断她:“不过是仗着大人的势罢了。”她很清楚,如果没有裴瑾之夫人这个身份,她刚才那些话,只会被视为狂妄无知。
她转身,准备回房继续看账册。
然而,刚一转身,却瞥见不远处连接前院书房的回廊拐角处,一片雨过天青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裴瑾之?
他……刚才一直在那里?
他听到了多少?
林若溪的心跳莫名地快了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