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用更久的时间梳头,打理外表,就像这四年每天会做的那样,又换了件大衣,揽镜自照,觉得自己看起来非常成熟,非常好。
他去楼下前台。
“住客里,有一名叫JensenXing的先生吗?或者,JunXing。”
“很抱歉先生,我们不能提供客人隐私的。”
那邢钧是怎么找到他的房门的。可见在这世上人不仅得有钱,还得有势。时雪青说:“我捡到他的手机了。如果他还住这里的话,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记得来取手机。”
他回房间里去,睡了一觉起来,又开始洗漱,再次整理自己的着装和发型。
早上没人给他送餐,哪怕是邢钧说的brunch。
大概是因为,邢钧失去手机了吧。
时雪青在轻微的失落之余,又觉得很轻松。否则他又要欠邢钧一个人情。可那点失落又让他心里一沉。时雪青对着镜子,又开始发狠地捯饬自己。
穿上复古的千鸟格大衣和黑色毛衣,时雪青又觉得自己美起来了。对着镜子看了看,时雪青觉得自己今天戴的围巾不是很能搭配,决定在去吃饭前,逛一下商场。
就连时雪蓝都无法理解他对穿着的执着,毕竟时雪蓝是个穿着套头卫衣就能去socialevent的数学系学生。时雪青一年四季给她买娇兰和sisley,时雪蓝能在冬天涂点精华出门,已经算是很尊重自己的哥哥了。
时雪青逛了一圈商场,终于找到一条可搭配的黑色羊毛围巾。没有陈玥她们在,时雪青决定自己出去采风。毕竟后天,他们就要从这里离开了。
再去另外几座小镇住几天,就在30日坐飞机回伦敦跨年。
小法国一直是斯特拉斯堡最负盛名的景区。据说,这里也坐落着《哈尔的移动城堡》的原型屋。时雪青沿着运河,拿着相机,对着木桁架房屋和巴洛克风格的砂岩建筑一顿猛拍。拍着拍着,他觉得自己又多了一点布景的灵感。
做艺术真是好啊,出来旅游都可以说是为了工作。时雪青喜不自胜地用此驱散自己对于出门闲逛的愧疚,顺便找了个咖啡馆,把相片导出来,发了条ins。
当然是发大号。咖啡好久没被送过来,时雪青又切到小号,拍了拍自己的香奈儿围巾。
小号没什么人关注,毕竟时雪青没有告诉认识的人自己的小号,也没有在小号上露脸。他在咖啡厅里来回切换大号小号,大号短时间内已经大几百赞了,小号却只有可怜兮兮的十几个。
——要不然抛弃ins,去用小红书好了。时雪青怏怏的,觉得自己不太会起号。
收拾收拾心情,时雪青又因自己收集的照片幸福起来了。
他的生活就该这样。平静,自然,自己主动摆脱了天崩地裂的恋情,就不该再回头。时雪青在街边小店里订了点手工艺品,觉得以后布景说不定能用到。手上做的每件事都让他有种活在此刻的实感,让他觉得自己活在四年后,是个已经能独立地、优秀地处理自己的事情的成年人。
傍晚,他又爬上大教堂的观景台,准备在那里拍摄落日。
或许是因为圣诞节游客实在是太多了。时雪青挤来挤去,也没有凑到合适的拍摄点上。好不容易轮到他,又有两个游客强行挤了过来,在那里拍照出片。
眼看落日的时间就要结束了,那两个情侣游客还在那里摆姿势,丝毫不退。时雪青在发生冲突和退后之间选择了纠结,就在他终于要忍不住上前时,另一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两个人在这里拍了很久了,也该轮到我朋友了吧。他在这里等了你们十多分钟了。”
那对情侣游客原本张嘴就要骂人,可看见说话的那人人高马大,抱着手臂,表情很不好惹,那男的便怂了,和自己的女友说了两句什么,他们便狼狈地跑了。
时雪青猝然转头。
一时间,天崩地裂,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相似的人与相似的落日,时雪青在那一刻又看见了高塔。
坍塌,火花,闪电,变化。
喉咙里没有一句话可以说,只有手指轻轻地颤。邢钧却冲着那边点了点下巴:“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