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无霁轻声道:“我知道,我不会死在这的。”
他微微勾起嘴角,心中只道:祭灵澈,我怎么会死呢?
我还要同你一起去山花烂漫处,我还要一直缠着你呢……
忽然间,祭灵澈眼光一动,只听得阵阵马蹄声自小青龙寺外响起,听数量约莫几十匹马,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哒哒响,却又不乱,想来是训练有素。
那阵阵马蹄声停在小青龙寺外,良久未动,好像有人在寺外等待一样。
祭灵澈遥遥地向着那些马的方向张望,掐断识海中与曲无霁的连接,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她一挥手,紧闭的寺门豁然敞开,只见一队队身着锦袍的带刀侍卫立于高头大马之上,最前方是一匹纯白大马,鬃毛在月光照射之下流油一般,马背之上是一官服老者。
见寺门豁然打开,邪风刮出,马匹受惊,一时间乱了起来,向后退去。
唯独最前方那匹白马没动。
祭灵澈眯了眯眼睛,蹙眉道:“承之,是你吗?”
“多年没见,你竟这般老了。”
那老者怔了怔,当即滚身下马,膝行向前,一时间竟泪眼婆娑,他道:“国师,果真是您吗?”
他垂下头,重重地磕头道:“二十多年了,国师风采依旧……”
祭灵澈伸手覆在他的头顶,只道:“相国,可是皇帝要见我?”
第53章平安七观澜神君,我倾慕您好多年啦……
祭灵澈轻笑一声道:“相国,何须惊慌,有话起来说。”
“有我在,你们还怕什么呢?”
那老官头埋在地上,不敢去看她的脸,至今还没从真的见到这平安国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宫里那位,大半夜唤他去小青龙寺,请国师大人尊驾。他本半信半疑,虽知那人确实是有仙家门路,可地点是那闹出吃人诡事的小青龙寺,他便发怵起来,害怕自己万一请回来的不是国师,而是那在寺中作祟的邪灵——
可自从这寺门敞开的瞬间,他看到那人的瞬间,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虽然这人此刻没披那黑袍,他也不曾见过这国师真容,可这种熟悉又令人生畏的气场,二十年了,他都忘不掉。
他垂头只道:“国师大义……”
祭灵澈微微眯眼,她向来听不惯这些人满口之乎者也的废话,只道:“少废话。”
蒋承之生怕自己惹怒了这尊大佛,忙道:“仙师,陛下……”
祭灵澈没耐心听完,拂袖向前而去,只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蒋承之一愣,却也知道这国师的古怪秉性,遂而目送她一步步隐入到夜色中——
祭灵澈刚想打出一道瞬移咒,就听有脚步声一响,有人在她身后道:“祭灵澈!”
“祭灵澈,你站住……”
她回过头,只见谢飞光白衣上片片血迹,从那寺中出来,还架着他那徒弟,一脚深一脚浅地过来,他在她面前止住脚步,似乎有点发怵似的,却道:“你……竟是平安国师?”
祭灵澈盯着他,旋即一笑:“你找我,就是问这个?”
谢飞光道:“不……”
说到谢飞光,与她也算是旧交,早在这人不瞎的时候,她就认识他了。
谢飞光早年不仅不瞎,那双眼睛甚至是出了名的顾盼神飞、风流多情,也是数得上号的青年才俊。
何况他当年又嗜酒嗜赌,才不像现在这样看着这样白衣胜雪,清冷端庄。想当年此人在风月场中到处厮混,风流情债数不清。
这人因为嗜赌与古潮音交厚,一来二去也认识了祭灵澈,只不过没有太多往来。
至于这人眼睛是怎么突然瞎的,仙界一般有两种看法,一是喝假酒喝的,二是欠了情债挨了美人刀。
反正哪种说法都不好听。
谢飞光怎么丢了这双眼睛,他自己是心知肚明,但他从来不澄清。所以众人都知道,他瞎了眼,就算不是上面两种原因之一,那也是更丢脸的,他不好意思说。
自从他失明之后,倒是改邪归正了,酒也不喝了,赌也戒了,本本分分做起人来。
他天赋本就出众,就算是丢了双眼睛,倒也没妨碍修炼,慢慢地别人都忘了他前几年的做派,风评竟渐渐好了起来,成了小辈眼中的清冷仙尊。
只不过祭灵澈可是知道这人是什么德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浪子就算回头那也还是浪子,当年这人烂醉如泥放声大笑的模样她可还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