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光剑霍然而出,踏进雾中。
银蝶飞出,寻着颜尽尘而去,祭灵澈本想紧随其后,却停在了亓向晚身前。
她看着亓向晚,良久俯下身来,却伸手死死扼住她的脖子,一点点绞紧。
祭灵澈低声道:“可怜,解脱吧。”
被鬼修淬炼过的魂魄不入轮回,只能无穷无尽的煎熬,唯一解脱的办法就是毁掉其魂,然后自此化为烟尘消弭,方得自由。
亓向晚的魂魄与她对视,那鬼魂青黑的泪水淌在她手上,凉丝丝的却灼的人生疼,让她微微一愣。
那鬼魂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祭灵澈看得分明,她口中的空荡荡的,舌头被生生拽掉了。
是在死前就被拔掉了舌头。
那鬼魂对她微微点了点头,似在道谢。
祭灵澈移开目光,不想直视她的眼睛,手上灌注灵力,只道:“你安息吧,叫我看看到底是谁把你给害成这样,帮你剐了他。”
下一刻,亓向晚的鬼魂化作青烟飘散。
一缕灵丝慢慢地融入她的手掌,祭灵澈瞬间进入了亓向晚溃散即将崩裂的识海,然后迅速撤出。
以外部的时间来看,只是一瞬,她却忽然穷彻心扉,拔舌断臂好似亲身过了一遍,有些喘不上气来,窒息一般头痛欲裂。
祭灵澈起身,却忽然晃了晃,踉跄一步,识海一瞬的胀痛。
那一瞬间好似极长极长,已经到了难以抽离的程度,她成了亓向晚,借着她的眼睛,看到了——
颜尽尘。
“嫂子。”
一个少年面容清俊,高高瘦瘦,眼睛笑得弯弯,却满脸血污,断了只胳膊,血流不止,将白袍染得大片鲜红,嘴唇惨白,十分可怜。
对面的人有些冷淡,起身想走,却被拽住手腕,少年道:“我好疼啊,你再陪我说说话,好吗?”
女人良久道:“首先,我不是你嫂子。”
“只是看你可怜才给你些伤药,还请你自重,就当没见过我吧。”
少年不依不饶,那女人一甩手,那少年低低惨叫了一声,依旧没撒手,胸口的伤复撕裂,又淌出血来,他可怜巴巴地抬头,眼中水亮亮的:“你怎的不是我嫂子?”
“那慕小少爷是你丈夫,我是他弟弟,你自然是我嫂子了。”
那少年语调凄楚,楚楚可怜,几乎要落下泪来道:“嫂子,整个慕家只有你对我好,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亓向晚被他拽着,根本挣不开,何况稍一用力就扯到这人的伤,她蹙眉道:“慕寻,你——”
慕寻楚楚道:“嫂子。”
他垂下眼睛,睫毛很长,翳住神色,在他脸上投下阴影:“我的出身并不是我的错,可是他们为什么就是容不下我呢?”
“不仅如此,还要将我逼上绝路,非要让我去死呢?”
他抬起头,泪水在脸上划过,一种演技精湛,毫无破绽的凄楚,他凄然唤道:“嫂子。”
“你也是怜惜我的吧,要不然为什么要救我呢,还把我藏在这?”
亓向晚怔了怔,没见过这种阵仗,对着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竟手足无措起来。
前不久世家联合仙盟发动了一场大围剿,说是去对付那个制造蝶祸的大邪修,亓向晚修为不高本不参合,但听闻被围剿的是逍遥门,便说什么也坐不住了。
她少时被那邪修救过一命,一直感念在心,知那人虽脾气古怪,却不是十恶不赦的人,既有恩于自己,自己这条命都是她给的,明知世家要发难,又岂能恩将仇报坐视不理?就算是豁出性命去也是理所应当。
结果没撞见那观澜门主,却在山底下被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给缠上了。
那人还少了一条胳膊。
这人告诉她自己叫慕寻。
是慕野的亲弟弟。
正一口一个管她叫嫂子。
他还说,他是门主大人的师弟。
凭着这个,亓向晚把他带走了,藏到一个地方让他养伤,又给他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