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真是刁钻极了,其实一看马文才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平时不善清谈,说不定马家都没多少清谈会,哪有他练嘴皮子的机会。
可谢清言这一句说出来,意思就是大家都有清客捧着,可你还是落了下乘。
马文才一生争强好胜,被她这几句说下来,几乎气的连房顶都要掀了。
谢清言反而偃旗息鼓,理了理有点乱的骑射服,道:
“好了好了,其实我不仅去了趟医舍,还听说你没吃东西,特地去了趟伙房,叫苏安待会儿送饭过来。”
马文才本来气的想把她掐死,又看她这样的关心做派,立刻冷嗤一声:
“伙房那点大锅饭,谁爱吃?”
“现在可不是用饭的时间,何况苏安那家伙,最多给关系好的学子留几个烧饼,怎么会送饭过来?”
这个关系好的学子,多半还是梁山伯。
谢清言好整以暇的把玩着腰间的压襟玉佩:
“他当然不会,但是苏大娘会啊,苏大娘不仅懂人情世故,还想着攒钱给苏安娶媳妇儿呢。”
“我一锭银子放在她手上,她立刻懂了,说以后马公子和谢公子想吃什么,只管说一声就是,她叫苏安送过来。”
“你看,这种好事我都想着你,你还要跟我生气吗?”
谢清言偏头看他,想着你那几个字拖得又长,她又长得一副华丽到晃眼的样子,这么一套下来,寻常人早就心软了。
但马文才心肠够硬,脸色并没变化,良久才艰难道:
“算了。”
谢清言这才施施然打开门,等苏安进来送饭。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听到马文才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
“嗯?”
马文才带刺的目光盯了她一眼,像是有点别扭似的,重复了一遍。
“佛念。”
他才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不想让谢清言逮到机会,下次再给他取什么乱七八糟的字了。
谢清言恍然:
“佛念,文才兄的字取的真好。”
当下佛理盛行,不少人的名字都跟佛学相关,萧昭业的字就叫禅机,后世的长孙皇后小名还是观音婢,独孤皇后名伽罗,王维的字也是摩诘,可见佛学之盛。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佛念……真是好字。”
看着谢清言这样饶有兴味,细细的品自己的表字,马文才也不知怎的,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他还没来得及深思这种感觉的缘由,就听到谢清言又转移了话题:
“为何文才兄居然不知道这种开小灶的规矩?”
“世家大族,人口众多,一日三餐吃着厨房的例菜送来难免不合胃口。”
“不都是拿了银子私下去厨房点自己喜欢的吗?不仅公子小姐们这样,有脸面的管事丫头小厮也是这样做。”
怎么马文才一副从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的表情。
虽说都是世家,但真要论起来,马家不知道比谢清言家高出多少来。
谢清言家早早就分出了谢氏,别居一府,谢家的三兄弟,各自育有儿女,差不多有八九个。谢老爹排行老二,自古排中间的就不大受待见,何况谢清言又不是夫人太太们喜欢的端庄正室样,谢老夫人更加不中意这个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