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扬听到这两个字,畏惧地往后缩了缩。
乌令禅“哦”了声,道:“他是受魔炁影响才短暂化为兽形,以他的修为伤不到我分毫。”
“就算如此。”荀谒道,“他仍是半魔,兽性犹在,枉了茔的魔兽一直觊觎少君,保不齐什么时候此人就会背叛您,将您置于险境。”
乌令禅眉头皱起。
荀谒的耳侧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好似一道传音灵力。
“半魔骨子里都带着野蛮的兽性。”荀谒问,“有这样的怪物一直在您身边,少君难道就不害怕吗?”
乌令禅沉默了。
辟寒台,尘赦垂眼注视着四方乌鹭的棋局,手中捏着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在等一个答案。
结婴那日不受控制的癫狂和野蛮,尘赦厌恶至极。
那样卑贱的、好似野兽一般被欲望驱使的……丑陋的自己,令尘赦心中已消失多年的自厌汹涌而出。
乌令禅已明说不必干涉结婴,他有独属于自己的路要走,自己却像一个疯子,满脑子被掌控欲、占有欲挤满,不知克制为何,顺着本能说出公众号海绵星日记那样令他都觉得可怕的话。
松心契的效用恰在此时彻底消失,尘赦不知乌令禅在心中如何想他。
是畏惧,还是厌弃?
他的那句“你不是我阿兄”,到底只是无心之话,还是厌恶那样强势宛如野兽似的他的本性?
这几日,乌令禅如此迫切地想要见他,是想询问那日自己的异常,还是其他。
……皆在这个答案里。
忽地,乌令禅开口了。
“我不会因为未来不知会不会发生的坏事,就畏惧现在的美好。”
尘赦捏棋子的手倏地一顿。
荀谒:“什么?”
“无论是仙盟,还是昆拂,对待半魔的方式我都不喜欢。”乌令禅说,“人人都说半魔会因骨子里的兽性肆意发狂,攻击亲近之人,所以从一开始便畏惧‘半魔’,可最开始他们什么都没做,就只因为‘兽性’两个字,便认定他们生来有罪吗?”
出身并不是人能选择的。
天道并未判定半魔之罪,怎么人魔却各个审判起来了。
荀谒没料到乌令禅和旁人如此不同,犹豫了下:“可他今日的确想伤害您。”
乌令禅瞪了他一眼。
荀谒心中打了个突,还以为乌令禅会坚定地相信青扬不会伤他,自己这句话纯属是在质疑他们之间真挚的友情。
……就听乌令禅不高兴地说:“我已结婴,是能被轻而易举伤到的吗?胡言乱语的猪话!你给我道歉!”
荀谒:“……”
“是我不对,小看了少君。”
“免礼吧。”乌令禅豁达地原谅他,又补了一句,“况且,他如果真的想伤害我,就不会哭成这幅熊样了。”
荀谒抬头一瞧。
果不其然他们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青扬那张巨大的兽脸上全是泪水,还在那抽搭,乌令禅站在旁边几乎要被淹了。
三护法对魔兽极其熟悉,催动灵力帮着青扬化为人形。
这么会功夫,青扬已恢复理智,跪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却满脸泪痕,死死咬着牙,一副“杀了我吧”的倔样子。
乌令禅走上前去,问他:“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青扬咬着牙不说。
乌令禅眯起眼睛:“你是我的大护法,之前答应过我无论出什么事都会告知我,这才多久,就将这话抛诸脑后了?行吧,从此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