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不知何时有了一处聚灵泉,盛满乳白色的灵液,符纹遍布四周,乌令禅将外袍脱下,只穿一袭单薄的白袍,捏着猩红色的破茧丹看来看去。
玄香蹙眉,道:“你决定好了吗?”
乌令禅唇角一勾,随手将左腕上的墨块摘下抛到一边,又将不知何时被他薅来的琉璃狐狸抬手一拍。
能阻绝世间所有术法的法器化为一笔火红的狐狸刺青落在乌令禅脖颈。
玄香陡然从墨块中飘出,脸色微变:“你做什么?”
乌令禅将发间的金饰摘下扔了一地,及地的乌发垂曳而下,遮掩住颀长的身形。
他像是在闲聊谈天般:“我若撑不过去,记得在我咽最后一口气前及时解开本命契约,再去寻个更好的主人——虽然世间没有人比我更令你省心了,你日后可能会更加操心。”
玄香厉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乌令禅没等他骂自己,屈指一弹,玄香不受控制地化为一滴墨落回墨块,只来得及留下一句。
“令禅——!”
不等他多说,玄香整个灵体骤然失去意识,化为一块凡墨。
乌令禅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喃喃道:“再赌一次吧。”
他并非自大地认为只要靠那所为的“天运”,就能道途顺意畅行,毫无危险地凝结金丹——若乌天骄真的自负成只信天命,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他也是怕的。
乌令禅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破茧丹——这丹药的红好似用血凝成,无端令人望而生畏。
生死,皆由它。
没来由的,乌令禅回头望了殿门一眼。
空无一人。
四周寂静得可怕,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他也只能靠自己。
乌令禅不再留恋,干脆利落地将破茧丹吞下。
他本是想服下丹药后再进入聚灵泉,可数十种稀罕灵株炼制三日而成的灵丹药效太过霸道,在入腹的刹那,好似燎原大火,猛地炸开。
噗通。
乌令禅眼前一黑,在反应过来时已直直跌入水中。
聚灵泉从四面八方涌来,痛苦像无数双手扒住他的手脚腰腹,死死将他按在泉水底。
乌令禅眸瞳猩红,猛地呛出一口气,血泪浸透雪白的聚灵液,缓缓晕开一丝丝交缠着的红烟。
有一刹那,乌令禅的意识是空白的。
破茧丹霸道得好似无数把刀剑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疼痛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隔着水面隐约有一道道声音朝他劈来。
“困困——!”
乌令禅倏而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不断倒退的长廊。
两侧丹枫成林,大雪纷飞,乌困困被抱着缓慢往前走,那个怀抱温暖如火炉,为他遮蔽寒意。
乌困困困得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趴在那人颈窝打瞌睡。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金铃声,有人在说话。
“……你等得了,枉了茔的兽潮等得了吗?!结界再不稳固,整个昆拂皆没有活路!”
“更何况困困血脉纯正,身便是鱼钥,枉了茔必定会千方百计利用他打开结界。与其留下隐患,不如用他之魂封死结界,困死兽潮。「封缄」一用,「鱼钥」尽毁,昆拂可千年万年不受枉了茔侵扰。”
“枉了茔结界出现裂缝,祖灵又为他赐字为「困」,这或许是天意,只是要牺牲个孩子……”
“全都住口!我绝对不会准许!”
“那你有其他法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