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吻过的手指间有挥之不去的酥痒,像被虫子咬了一口,赵持筠暗自垂在身侧,微微弹动。
她对这样的触觉和过程感到陌生。
误闯了与她不相干的地界后,不再有人对她行礼,她也不必再说“免礼”。
在此之前,没有一次“免礼”,换来了对方狎昵的亲热。
怎么会有甘浔这样的人,她不带贬义地想。
昨晚的气她没有消完,甘浔的话放肆得不能再放肆了。
看在甘浔今天早上态度好的份上,她没有不依不饶,但不是轻拿轻放,她远没有那么宽容。
从前阖府上下捧着纵着她,她的脾气不算小。
但她来此处第一晚,就知这里不易居。
若想保全自己,耐心待到归去那日,要谋划一番,确保在能适应前不被送走。
昨晚甘浔絮絮叨叨地,跟她说受够了当下的生活。
放在从前,赵持筠只会平静听着,纵然体谅,也断不想理会这样的话。
人各有命,有怨气乃常事。
难道她就受得了当下吗?
但是融入现代社会后,她的姿态就不能理所当然地高高在上了,也就不得不清楚,自己留在这里,给了甘浔很多的压力。
与崔璨、蓝晓熙不同,她们有家庭的支持,又处在事业上升期,大把的朋友和酒水。
甘浔称得上一无所有——在赵持筠看来。
如同眼下的她。
好在她们还有彼此,相依作伴。
在她感到庆幸欢喜时,甘浔心底的想法是什么呢?
甘浔很少抱怨,她享受于做饭、铺床、清洁这些赵持筠看不上眼的琐事,散步的时候会说笑,蹲在草丛里轻声喊流浪猫。
又会提醒赵持筠不要随便去摸它们,跟家养的不一样,被抓伤了就需要去打针。
也会跟她说很甜蜜的话,哄着她,偶尔肆意妄为。
赵持筠决定自食其力,正是看破了,此间依附他人者难寻安谧,她要为自己谋划。
但还是偶尔忘记自己的处境。
在甘浔恭维她,为她花钱,讨她欢心时,她向来不会拒绝。
甘浔生得貌美,性情极好,她又没与女子亲密相处过。
暗生的情愫恍如一场飓风,不问当事人能不能承受,未经允许地闯入,摧毁,重塑,再扔给人去承担。
她从前就不是胆怯之人,在这里胆子比在镜国更大,也不曾藏上几年才袒露,因为她笃定没有许久的光阴。
而甘浔自称喜欢她,亦不在她意料之外。
似乎得她青睐之人青睐她,是天经地义的事。
昨晚她重新思索了一番,也许不是那样。
也许甘浔只是个善人,干净得没有任何坏心思。
看她无处可去,就收留她,看她脾气大,就包容她,再等待命运将她送走。
甘浔心里藏了很多委屈和不满。
当她说“这里不是镜国”时,赵持筠意识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