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抬起那张滑稽的脸,黑色的豆豆眼环顾了一圈周围,最后定在朝见雪脸上。
“妖君将面具摘下来了……”
它缓缓说,朝见雪时隔经年第一次以真容出现在他面前,终究还是紧张的。
他抿住微笑的嘴形,没有说话,目光平静而喜悦地望着两面臣民,现在是他的臣民。
玉惟怀疑自己心口的热意要将这张纸片身躯的躯干烧穿一个洞。
他的师兄从来就是好看的,如今接受万民朝拜,他方知师兄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有如此多的拥簇。
他不是属于无为宗的人,而确实恰如其分地适合妖域,适合这个更为艳丽的天地。
这里有充满生机的混乱,从容的坦率。
这里与人修的地界全然是两个世界。
玉惟的心神受到激荡,满天飞舞的五彩花瓣从车顶飞过,那些花瓣,好似穿越了时间,让玉惟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玉氏的唯一家主继承人,在看见这样的花瓣从自己头顶上飞过时,想要伸手抓住,他站起来,刚迈开两步,便被勒令呵斥坐回去,要时刻端正自己的仪态。
至于两边的百姓,也都秩序井然地站着。
有人向他恭贺:“祝贺玉公子迈入筑基,步入仙途!”
真的是恭贺吗?
若真是恭贺,为何他不能笑,不能跳起来,跑起来……
他只能在长老的教诲下,用一板一眼的语言回应那人,接过用盒子层层包裹住的贺礼——他的贺礼,也是他不能打开的。
那些花瓣与他无关,再触手可得,再漂亮,他都无法主动伸手去碰一下。
这是礼仪,是规矩,是身为玉惟之人的注定。
繁复的大红色衣袖一扬,遮蔽了他视野,那截白皙有力的手腕上戴着金色的镯,金光折影片片,而后手腕一转,这人的掌心向他摊开,是一捧缤纷的花瓣。
纸片在风中缓缓摇动,没有出声。
朝见雪垂眸看它,说:“你冷吗?拿这些压一压?”
纸片展开纸手,抱住了那捧花瓣。
所以,师兄还是欢喜他的吧?
但他送给师兄的灵镯呢?灵镯认主,不可能被摘下。
是被藏起来了吗?
否则,他也不必总是躲着喊出自己的名字。
他竟然躲了这数十年,只要喊出一次,他就能知道他在何处的……
在初入妖域时,在受苦时,就没有一次喊过他的名字吗……明明只要他一喊,他就能来带他走……
花瓣紧贴在身躯上,渐渐染了鲜红色的汁水。
朝见雪瞥一眼,果然看见它身上红红绿绿的汁液,赶紧来拂开,但是玉惟的纸片手居然抱得很紧,他压根无法将花瓣扯掉,只好由着他。
但愿玉惟本体身上不要也染了色。
出发前,他还认真地问了青荼柳,这傀儡法术有没有被冲破的可能性,青荼柳说除非玉惟还有大乘期的实力,但若是有,他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被绑住,青荼柳让他别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