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她当时坐在女儿床边,拿冬天用的铜汤婆子筹了热水,裹在毛巾里给阿英焐肚子,一边扭过头去,偷偷把眼泪擦干。
她是靠海人家的女儿,又嫁给靠海吃海的人家,怎么会不晓得这中间的痛苦折磨?她自己做姑娘的时候,在家里汲水做饭洗衣,大冬天也不例外,等到来潮,从经期前就开始下…腹隐隐作痛,期中更是经常痛得直冒冷汗,面如金纸,嘴唇发青。
请村里的老阿嬷看了,只说是着了凉,身体虚寒,少碰凉水就好。
而阿英,是要整个身体都在浸在冰凉的水里的,怎么可能不受寒凉?
也不过就那一次,往后再问她,她都说没事了,少体校的校医给了她药吃,已经不要紧了。
阿妈闭上眼睛,她不知道女儿吃的是什么药,但总是不放心的。
如今,要让明月也经历这样的艰苦么?
阿妈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孟海搂过阿妈来,把她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的肩窝,“你要是舍不得,那就不让明月去,我们家出一个奥运选手,已经很不得了了。要是再出一个,阿雄阿妈回去要扎草人了。”
阿妈笑不出来,“我怕明月以后知道我们的决定,会怨我们。”
孟海沉默。
是啊,明月会不会怨他们,自作主张,剥夺了她像阿英一样的机会呢?
“不是还有好几天时间么?我们再好好考虑考虑,先不忙做决定。”他紧一紧手,“明月精乖得很,你明早要是顶着一副没睡好的面孔出门,她会担心的。”
阿妈这才在阿爸胸前慢慢睡去。
明月并不晓得阿爸阿妈心里的犹豫纠结,她觉得这几天真是再快活没有。
姐姐孟英难得有个十天长的假期,两姐妹可以凑在一起不停讲悄悄话。
放了学明月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到村中心的老年活动室去找姐姐孟英,离得老远就看见在那棵古老的沉水樟树下头,围着一群人。
明月跑过去一看,正是村里的老阿伯和休渔中的阿叔阿伯们在观棋,棋手是村长和——林渊?
坐在一边青石花坛上的孟英朝明月招手,“明月,这里!”
明月轻轻一跃,跳坐在花坛上。
孟英递过一包炒得香喷喷的葵花子来,“喏,阿钟婶给我的。”
明月笑嘻嘻抓过一把来,朝着花坛下头围成一圈观棋的人群努嘴,“村长怎么和林渊下起棋的?”
村长下得一手臭棋,村里人都知道的。
孟英同妹妹咬耳朵,“和奥运冠军下棋,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事。”
明月笑起来。她简直可以想像村长正在和人对弈,看见林渊从招待所里出来,小眼睛光芒大炽,厚手掌一招:“小伙子,来下盘棋!”的情形。
“林渊不会输吧?”明月问,如果让村长赢了棋,那还了得?以后逢年过节都要听他吹嘘他曾经赢过奥运冠军的事迹了。
孟英向明月眨眼睛,“少体校几乎没有娱乐活动,他们男生在宿舍里,没事就是下下棋看看书。”
明月听了嘿嘿直笑:那村长岂不是输定了?
孟英也微笑:你看着罢。
果然没一会儿,围观的人群发出“轰”的一声,然后只见村长大力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