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愣神期间,宿傩温声为她揭晓答案:“他们逃不掉的。”
灰烬飘过车架,碎屑带着污渍的味道弥漫。
宿傩吐息之间就敲定了这场灾难。他为浮舟如此解释:
“火山不过广袤土地上的小小污斑,有人视其为灾难,因为它们只是寄生土地的虫豸。”
他说:“总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蜉蝣之朝生暮死。”
“但你在我身
边。庆幸吧,浮舟,你成为了和他们不一样的人。”
浮舟任由他在耳边温柔絮语,心中只有漠然。
其言下之意她已知悉,幸亏她所需要的不是他的爱意。
浮舟只要他的施舍。
她仰起头,接受了宿傩从高处来的吻。
“幸甚垂怜。”
不过他说的对,流民的哀哭从来传不到她的耳中,病痛与贫穷也一样。若非有宿傩,她大概也……
果然没有立场反驳这种高傲的观点。
这样一个世界,有没有宿傩都很烂啦。只好这样宽慰自己。
浮舟跟着他,来到京都已是盛夏。
天气热到她不愿出房门,一同来避难的还有珍贵的冰块配不到房里的荻花。
怎么每次都有这姑娘?
浮舟甚至已经感到习以为常,所以平安时代的剪影里,当真有这么一位快乐而肤浅的女郎?
浮舟待之,犹如后人对于琥珀的凝望,那个时候的女孩子呀……
对方却不领会她的思忖,只管大咧咧的闲谈:“别这么苦大仇深的,嗐,前两天还把我的香薰赠与你,如今只是想同享一阵清凉。别小气呀。”
浮舟饮下甜汤,给她支招:“这对里梅来说易如反掌,你也送他礼物,说不定他会送冰块给你的乳母。届时你们一院人都要感激你嘞。”
“那不行,哪有女性先给男人赠物的道理。旁人听说,恐怕以为我倒贴哩!”
荻花此言破解了冰块无关风月的难题。浮舟抽动嘴唇,提醒她:“在你面前的人,正是倒贴才走到京都。”
“这不一样,宿傩大人也喜欢你。”
那她大错特错,没什么不一样的。浮舟也不反驳,继续听她滔滔不绝说。
“我们京都的女孩子都见过世面的,才不会因为一两句好听的话就堪堪相从,落到个悔恨终生的下场。”
“只有没见过世面的人,心里存着非分念想,把两三句信笺里写的告白当了真,以为果然有滔天的好运在面前。那才是身与心都要万劫不复了。”
荻花作为土生土长城里人,对人际交往的不传之秘如数家珍:“何况,有的时候就算心里磊落,没有半点风流的意思,传到别人的耳朵里,还未可知对方要怎样想。还是尽量少些议论好。”
荻花的烦恼,也都和浮舟毫无关系。
她本是乡里人下人,跟着两个乡里来的咒术师。
与主人又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居关系,凡此诸情形,在舆论场中几乎达到了难以选中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