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过之后,四福晋又盈盈看向宝座之上的贵妃,香雾萦绕,贵妃的容颜……却似二十许的样子。按下心头的艳羡,四福晋柔声道:“也不知永和宫娘娘到底得的什么病,竟一直不见好。”
舜英平淡地道:“本宫也不晓得,不过皇上说她患了恶疾,而且是治不好的那种。”
四贝勒面容冷漠,微微垂下眼帘道:“皇阿玛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儿臣自不敢去叨扰额娘静养。”
舜英:你还真是德妃的好大儿!
四福晋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原本还真担心四爷又要叫她去侍疾呢!这一回可不比从前,宫里宫外传出各种吓人的说法,一会儿说是肺痨,一会儿又说的麻风病!这可都是会过人的恶疾啊!一不小心,只怕命都搭进永和宫。
四贝勒又道:“额娘她……先前劳您费了许多心神。儿臣特在此谢过贵妃娘娘!”说着,四贝勒特意端端正正下拜,叩首一礼。
四福晋见状,也忙下拜抚鬓。
舜英笑了,瞧瞧,德妃的好大儿和好儿媳还得谢咱呢!
“不必行此大礼,我不过举手之劳。”确实是举手之劳,跟康麻子斗了几回合嘴,没费多少唾沫,康麻子便放弃了德妃。
四贝勒暗暗道,温宪远嫁,他亦无可奈何,好在额娘以后再不能牵累他了。只要他肯尽心办差,早晚有一日定能重新封王!
四贝勒心中掀起一派雄心斗志,却不料,贺圣朝忽地快步进来禀报:“贵主子,十四阿哥求见!”
四贝勒面色瞬间阴沉了三分。
“不见!”舜英一脸冷漠,毫不犹豫地拒绝。
贺圣朝小声道:“可是,十四阿哥就跪在殿外,不肯起、也不肯走。”
好家伙,搁这儿跟我道德绑架来了啊!
舜英嘴角噙着冷笑:“他若喜欢跪,就让他跪着。”——有种你就跪死在我殿外!
四贝勒心中升起浓浓的厌恶,这个混账,又跑出来丢人现眼了!
“贵妃娘娘,还是让儿臣去劝劝十四弟吧。”四贝勒嘴上说着“劝劝”,却分明是咬牙切齿的意味。可想而知,这是想用武力来“劝”。
舜英笑了笑:“还是算了吧,十四阿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个头已经与四贝勒差不离。四贝勒的武力值,舜英是知道的,只能开四力半的弓……若是正动起手来,四贝勒未必能占便宜。
四贝勒自是没往这方便想,“是,他也不小了,若还没个分寸,的确合该多跪一会儿!”
也是不巧,老天爷不作美,四贝勒夫妇在贵妃温暖的殿中饮着奶茶、用着点心,天就突然昏暗了。
舜英笑着问:“外头下雪了吗?”
宫女彤霞搓着手进来禀报:“可不是么!方才还大好的日头,一转眼竟昏天地暗、下起了鹅毛大雪!”
舜英笑得合不拢嘴:“这老天爷也是爱做弄人!”
笑了一通之后,又对四贝勒夫妇道:“雪下得这么大,看来是天要留客啊!”
四贝勒忙拱手:“叨扰贵妃娘娘了。”
舜英笑着吩咐岁余:“叫小厨房多添几个菜。”
四福晋亦连忙致谢:“多谢贵妃娘娘赐宴。”四福晋的眼睛忍不住朝着步步锦支摘窗瞟了一眼,可惜玻璃窗子蒙了一层白雾,只见外头大雪纷飞,依稀遥遥可见景仁门外跪着个满身是雪的少年。
舜英亦回头瞟了一眼,“居然还没走呢!”
四贝勒脸上厌恶更甚。
四福晋心中暗叹,不管怎么说,也才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与她弟弟差不多年岁。四福晋一时心中生了恻隐,“不如儿臣去劝劝他?也免得坏了娘娘与四爷的好心情。”
舜英瞧着四福晋颇有慈心,便道:“你若实在不落忍,去劝劝也无妨。只是他未见得肯听你的话。”
四福晋一喜,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又披上斗篷,拢着身子便快步去了。
四福晋去得快,回得也极快,就这么盏茶工夫,头顶与肩膀上皆落了一层雪,四福晋在外间掸了雪,脱了斗篷,方才进来回话,“贵妃娘娘,十四弟他……他说您若不见他,他就长跪不起。”
四贝勒脸色更难看了。
舜英却笑吟吟的,“他倒是孝顺。”
四福晋小声道:“若真跪出什么好歹来,倒是成全了十四弟的孝顺之名,只是……恐伤贵妃娘娘的贤德。”
我哪有什么贤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