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辟邪真印的庞大压力,如同实质的磨盘,轰——山洞被阵法炸成两半,雨幕倾泻而下,像天也塌了缺口。
阿璃献出妖丹本就油尽灯枯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骨骼发出寸寸碎裂的哀鸣。
烟尘里,玄尘子挥袖驱散石粉,瞳孔却猛地收缩,阵法正中,那只玄猫竟仍站着,巨大化的身躯,背脊弯成一道残桥,腹下死死护着已恢复了一缕生气的书生。
她全身皮毛被血浸透,却依旧义无反顾的榨干身上剩余的所有力量,坚定的要护他至最后一刻!
“让……开。”玄尘子声音发颤,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
阿璃没有回答,眼中所有的暴戾、愤怒、不甘、甚至是绝望,都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温柔到极致、也平静到极致的琥珀色海洋。
她慢慢矮下身子,覆在沈砚心口。妖丹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像远山寺钟,又像情人碰杯,沈砚的呼吸、心跳都恢复了平稳,魂已归。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能做的,她都做了……
那双曾映满星河、盛满月光、也盈满对阿砚无限依恋的碧绿色猫眼,光芒彻底熄灭。
她软软倒下,猫身缩成巴掌大,无声地落在沈砚微凉的手边。
皮毛沾满了雨水和泥尘,身上再无一丝力量的波动,也没有了任何灵性的光辉。
只是一只最普通不过的、在冬雨中冻毙的黑色流浪猫。
雨越下越大,把血腥味冲得稀薄。
玄尘子见已成定局,愤恨的在这黑猫的尸体上又戳出好几个血洞,才带着几个同门离开。
沈砚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像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一把冰凉的雨水。
他睁眼,瞳孔深处,一弯极淡的银月正缓缓隐去:“阿璃!”他声音嘶哑,却无人应答。
只有冰冷的雨滴,依旧敲打着岩石,发出单调而恒久的啪嗒声,似是谁清脆的轻笑,又似是簌簌落下的泪珠。
沈砚抱紧了身边满是伤痕了无生息的猫儿,看着这被摧毁的山洞,感受着身体里流转的神奇力量,心中只余对所有捉妖师的极致恨意!
雨水混杂着阿璃皮毛上渐渐稀释的血水和泥污,滑落在他同样被雨水浸透的衣衫上,也滑进他空洞绝望的心。
“阿璃……”嘶哑的低唤被雨声吞没。
刚刚恢复生机的心脏在剧烈的收缩,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出深入骨髓的剧痛,但这痛,远不及怀中死寂带来的万分之一。
先祖的罪孽,捉妖师的凶残,天道的不公……所有积累的怨毒与憎恨,如同困于地底的岩浆,终于找到了唯一的出口。
就在这极致冰冷的绝望与极致的灼热愤怒碰撞之时,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在阿璃献丹时被强行灌注、又在他濒死时守护了他、此刻在他心腔间游走的力量!
那原本属于阿璃的力量,此刻却奇妙的与他产生联结,带动起他血脉深处的共鸣与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