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见猫儿碧瞳半睁,虚弱地舔了舔他指腹。
那一瞬,他连日紧绷的肩背终于垮塌,泪砸在她耳尖:“没事了,”他哽咽,像哄孩子,“我带你去春闱,带你去看京城桃花……我们再不回头。”
猫儿轻轻“咪”了一声,尾巴尖卷住他手指,像一句极轻的应诺。
历经无数小世界,琉璃第一次彻底怒了!在上霄时哪位神君不是看在主人的面上对她礼敬三分?何曾受过这般窝囊气!
佛都有火!更何况她这只有靠山、平日备受宠爱的猫儿!
即便经历那么多个小世界磨平了些锐气,也绝非任人欺负还能忍气吞声的性子!
连掌刑仙君施雷罚时都小心谨慎。可在此界化形那天,天道劈下了多少道狠雷!每一击都带着赤裸裸的针对!
妖化形本该受劫,她是外来者,忍了……
但这次呢!凭本事打架,却被生生剥夺妖力,捆住手脚,让她毫无反抗之力就受了重创。
这等偏私,以往只会因针对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出现。那燕赤风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此地一抓一把的普通捉妖师,凭什么得此优待!
为护监兵的转生体,她燃烧妖力,巨大化妖身反击,出手亦有分寸,不然这老登哪能三天后就好端端的追上来?
可天道呢?竟还关她禁闭以示警告!
“团子!”琉璃眸光如冰,“告诉此方天道——再敢插手我和监兵的劫数,待我们离去之日,便是祂这道意志彻底消失之时!”
是夜,驿馆。
沈砚抱猫投宿,夜半却被嘈杂惊醒。
后院井台围满差役,火把照出一具白骨——皮肉尽消,骨色惨绿,颈侧却缠着几根乌黑猫毛。
燕赤风抱臂立于一旁,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沈砚怀里的黑猫身上,猫儿仍在睡,鼻尖微动,似嗅到危险,轻轻打了个喷嚏。
沈砚心跳如鼓,却见燕赤风只挑了挑眉,并未开口。
他转身回房,掩门前,听见燕赤风极淡的一句:“明日,给她梳毛。猫掉毛,正常。”
沈砚愣了愣,低头看怀里。猫儿不知几时醒了,碧瞳在暗处幽幽发亮,像两颗小小的星。
他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低声笑:“听见没?掉毛正常,别怕。”
猫儿没应声,只把尾巴一卷,盖住鼻尖,像一方小小的墨毡,将呼吸都藏了起来。
沈砚却知道她在听,那尾巴尖轻轻颤着,像一笔欲落未落的飞白。
他合上门,把外头的人声、火把、井台惨绿的骨色,一并关在槅扇之外。
烛火只豆大,照得屋内四壁昏黄,像被雨水泡透的旧经卷。
沈砚把猫放在榻上,自包袱里抽出一册《白泽图》,自从猜测他救的猫儿是妖,他便寻来了这本书,书页被翻得起了毛边,月光一映,倒像覆了层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