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画是条鲤鱼,尾巴翘得老高,糖霜凝得发亮。
阿巧却没心思吃,把张婶家和茶摊的怪事说了。李叔的烟袋锅子猛地一抖,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恁说的,莫不是猫魈?”
见阿巧摇头,他又神神秘秘往巷口瞧,压低声音:“早年在应天府,有户人家养了只猫,养了整十年!后来那主人突然疯了,见人就咬,喉咙里咯咯响,学的竟是猫叫!”
“后来请了道士,才晓得那猫成了精,专偷人的魂!人没了魂,就跟活死人似的,只剩副空壳子!”
李叔的烟袋锅子在地上敲得邦邦响,惊得墙头的麻雀扑棱棱飞。
阿巧攥紧糖画,鲤鱼的糖霜粘在掌心:“李叔,那……
那猫魈为啥偷魂?”
李叔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挤成沟壑:“听老人们说,猫魈是冤死的魂附在猫身上,偷魂是为了积攒阴气,好化人形报仇……
哎,造孽哟!”
夜里,阿巧抱着水生的旧蓑衣睡不着,蓑衣上还留着运河水的腥气。窗户外突然传来
“簌簌”
声,像是有爪子在挠。她哆哆嗦嗦点了盏油灯,映得窗纸上的影子忽大忽小
——
是那只黄猫,正拿脑袋蹭着窗纱,琥珀色的眼瞳里竟泛着股哀求。
阿巧心一软,拔了门闩。黄猫窜进来,却没捣乱,反倒跳上绣架,用爪子扒拉阿巧没绣完的鸳鸯
——
绣绷下,不知何时压着根黑毛,油亮亮的,和张婶家的一模一样!
阿巧开始做梦。
梦里,她总走到城郊的破庙。庙门半塌,供桌上的神像歪扭得像只猫,眼角还渗着黑血。穿红衣的女子就坐在神龛下,怀里抱着只黑猫,颈子上的银铃和张婶家那只一模一样。
“来呀……
来陪我……”
女子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又软又沉。阿巧想跑,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只能看着女子走近
——
她的脸白得像纸,眼角坠着颗泪痣,嘴唇却红得滴血,怀里的黑猫
“喵”
地叫了声,竟吐出人言:“娘子,你夫君不要你了……”
阿巧猛地惊醒,冷汗把中衣浸透了。枕边不知何时落了根黑毛,腥甜味儿在屋里绕圈,熏得她头晕目眩。更骇人的是,绣架上的鸳鸯,竟被人绣成了黑猫的模样,绿莹莹的眼瞳,针脚里还透着股子怨。
“阿巧!阿巧!”
嫂子的声音撞破门板,“隔壁王二疯了!只会学猫叫!”
阿巧光着脚往外跑,却见王二蹲在门槛上,头发披散,嘴角挂着涎水,颈子上的黑毛比阿福的还长。他猛地扑过来,指甲挠在阿巧臂上,划出五道血痕
——
血珠渗出来,竟泛着青黑!
李叔用艾草熏了整间屋,又往阿巧臂上敷了雄黄酒,才止住血。阿巧盯着腕子上的红线
——
那是水生临走前系的,说能保平安。如今红线褪了色,却像道咒,缠得她喘不过气。
“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