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6月9日
午后时分,赵尔巽乘坐的火车正行驶在津奉铁路的铁轨上。
车厢内,赵尔巽坐在宽大的软垫座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籍,却时不时抬头望向窗外。
八个小时的车程已过大半,窗外的景色也从华北平原的麦田逐渐变成了辽西走廊的丘陵地貌。
大人,还有约莫半个时辰便到奉天了。随从王承斌轻步走进包厢,微微躬身禀报。这位赵尔巽的心腹随从四十出头,办事沉稳,跟随赵尔巽多年,深谙主子的心思。
赵尔巽放下手中的书卷,指尖轻轻敲了敲扶手:哦?算算时辰,约莫申时前后?
正是,大人。王承斌点头,根据车头传来的消息,列车运行平稳,按这速度,下午三点前后便可抵达奉天火车站。
赵尔巽微微颔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窗外,辽阔的东北平原在阳光下延伸,远处的山峦轮廓已经依稀可见。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感受这片土地的气息。
奉天。。。赵尔巽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王承斌察言观色,轻声道:大人,属下昨晚发送电报已经安排好了接站事宜。奉天都督府的官员已在车站等候,还有省咨议局的几位代表。
赵尔巽转过身来,目光落在王承斌身上:张作霖那边可有动静?
回大人,据线报,张作霖近日一直在奉天城内活动,但今日似乎并未有意前往车站的安排。王承斌恭敬地回答,不过,他手下的骑兵连已在城外巡逻,车站周边也加强了戒备。
赵尔巽微微皱眉,沉吟片刻:这个张雨亭,倒是愈发不安分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日,他若不来,反倒更好。
王承斌会意,点头道:大人放心,属下已安排妥当。车站内外,我等都已打点清楚。
赵尔巽再次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广袤的东北大地上,为这片土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他知道,此次重返奉天,绝非简单的例行公事。朝廷虽已逊位,但关外这片龙兴之地,关乎清室未来,更关乎他赵尔巽的政治前途。
传我命令,赵尔巽收回目光,语气沉稳,待列车停稳后,随我一同下车。记住,这次返回奉天,此后行事也不必过于张扬。
一切用度从简。
是,大人。王承斌恭敬应诺,转身退下,去安排后续事宜。
车厢内,赵尔巽重新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深邃。
列车一路向北,过山海关后,地势渐高,窗外的景色也从华北平原的平坦开阔,逐渐变为辽西丘陵的起伏绵延。
夕阳西斜时,列车已驶入奉天省境,远处隐约可见奉天城的轮廓。
奉天火车站的站台,很快就会出现在视野中,而一场新的政治博弈,也即将在这片关外的土地上展开。
下午3时许,列车终于驶入奉天火车站。
赵尔巽乘坐的车列缓缓驶入站台,缓缓停稳。
蒸汽机车喷出最后一股浓烟,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低沉的轰鸣震颤。
火车站的月台上已站满了迎接的人群。———奉天各厅官员,张作霖或奉天咨议局代表,率领一众文武属官,肃立等候。
赵尔巽整了整衣冠,缓步走出车厢。
列车车门打开,赵尔巽身着藏青色长衫,外罩玄色马褂,头戴瓜皮小帽,缓步走下火车。
他虽已年近古稀,但步伐稳健,目光如炬。随行的幕僚、随从、文书等十余人也陆续下车,整队肃立。
奉天一众文武官员,身着正式服装,肃立在站台前方。他们神情肃穆,目光紧紧盯着缓缓走下的赵尔巽。
随行的奉天民政长官、财政厅长、警察厅长等官员们立即纷纷上前,鞠躬行礼,齐声恭迎:“恭迎赵都督回奉!奉天上下,翘首以盼!”
赵尔巽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但双方的眼神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既有对这位老上司的敬重,也有对未来局势的忐忑。
站台的一侧,一群身着长衫马褂的遗老遗少们早已等候多时。他们多是前清的官员、士绅,或是与赵尔巽有旧谊的文人。这些人中,有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眼中噙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