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当日醇亲王载沣同张县知事、土地清丈局赵局长三方就土地清丈商业清理事宜达成一致后,三方各自快速部署行动又互相配合。
1912年6月上旬,天津卫的盛夏已至,蝉鸣裹着暑气渗进醇亲王宅院的书房。
醇亲王载沣放下朱笔,指尖在《津门土地清丈细则》的批注上停顿片刻——这份由张县知事、土地清丈局赵局长与他三方共同签署的文书,墨迹未干,却已注定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搅动整座天津卫的暗流。
“王爷,张县知事与赵局长那边,可都按商议的意思办了?”管事王忠捧着茶盏,低声问道。
载沣轻啜一口,眼底浮起一丝冷笑:“他们比谁都急。”
载沣并未急于对外声张。
他深知,这场土地清丈与商业清理,表面是整顿财税,实则是借机将皇室被隐匿的产业、皇商们挂靠内务府的“寄顿银两”与“特许田产”一一浮出水面。
书房内,他召来管事王忠,低声询问:近日来,除却皇商之事,让你协助二位会计司官员,盘查皇室,内务府直辖产业进度如何?
回王爷,据奴才所知,各处产业皆已清点妥当,就差最后收尾了。
嗯,做的好。
那你就尽快协助他们完成收尾事宜,完成的第一时间向本王汇报,并让他们来见本王。
此行的重中之重咱们还没开始呢!
奴才晓得了!这就去办。
……
1912年6月初,天津卫的晨雾还未散尽,内务府会计司官员王文韶与赵启明便已带着一队人马,踏进了位于英租界边缘的皇室直辖货栈。
二人随时根据内务府直辖产业的规模性质,携带不同的人员,有账房先生、洋人买办、洋人会计各有所不同。
自从抵达天津当日,二人领着人封存了皇室内务府各处直辖产业后,便日夜不停的盘查各处产业的货物情况。
……
货栈大门上仍挂着“内务府”的木牌,却已被洋买办们贴上了封条,几名怡和洋行的会计正手持账簿,核对货仓里的存货。
王文韶身着官服,面色凝重,指尖在账册上轻轻敲击:“赵兄,这处产业这些年的货物,可都在这几处货栈里了。”
赵启明点头,压低声音:“洋人盯得紧,咱们得快。”
货栈内,灯光昏黄,几名伙计正忙着清点货物。
洋买办约翰逊叼着雪茄,站在一旁监督,两名怡和洋行的会计则拿着清单,逐一核对货物的数量、成色及估略价值。
“这批瓷器,共三千件,成色上乘,按市价估算,约值一万二千两。”一名会计高声念道。
约翰逊皱眉:“一万二?太低了,上个月我在上海见过类似的,卖到一万五。”
赵启明冷笑:“约翰逊先生,这是皇室的产业,不是你们怡和洋行的货栈。我们按成本价估算,已经很客气了。”
王文韶则不动声色,对身旁的管事吩咐:“把明细都记下来,尤其是成色有问题的,单独列出来。”
各处产业的清查持续了整整多日,王文韶与赵启明日夜轮班,确保每一笔货物都被仔细核对。
他们不仅要确认数量,还要评估成色——有些绸缎因存放多年,已出现褪色;有些茶叶因受潮,香气大减;而瓷器则多有磕碰,需单独估价。
清查的同时,王文韶与赵启明还需代表皇室产业,与相关洋行进行周旋。
怡和洋行、汇丰银行等外资机构,早已对皇室的产业虎视眈眈,试图以低价收购或抵债。
汇丰银行的代表直言不讳:“王大人,皇室此处产业的债务,我们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产业,若不能尽快变现,恐怕……”
王文韶神色不变:“汇丰的诚意,我们明白。但皇室的产业,自然有皇室的定价。若贵行不愿合作,大可另寻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