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韶与赵启明来到前院首先仔细核对需要携带去的皇庄地契。
这些地契作为土地产权的重要证明,其内容通常包括立契人姓名、卖地原因、土地面积、坐落位置、四至界限、价钱及纳税情况等。
清代地契普遍采取“民写官验”的形式,清初官府会在民写地契上加盖州县官印(官验契),而清代中晚期则实行粘连契尾的验契方式,即由布政司统一刊印契尾,编号发行,粘连在民写地契之后,作为官府验契凭证。
二人需确认这些地契的真实性、完整性以及其记载内容与现场实际情况是否吻合。
除了核对地契和实地丈量,王文韶与赵启明还需了解该皇庄的现有规模、人口情况,并重点关注可能存在的土地界限纠纷。
他们需要实地走访,询问庄头、佃户等相关人员,记录皇庄的实际范围、土地利用状况、人口数量以及历史上或当前与邻地存在的界限争议。
这些信息对于后续全面、公正地解决土地权属问题至关重要。
出发!
随着王忠一声令下,这支十余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出了宅邸大门。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向着天津城外海河码头方向驶去。晨风拂面,带着初秋的微凉,吹得车帘微微颤动。
约莫一个时辰后,车队抵达了位于海河码头西北侧郑家庄的皇庄外围。
这片皇庄占地近六百亩,北靠海河支流,南接官道,东邻一片民田,西面则是盐碱荒地。
远远望去,皇庄外围的土墙上杂草丛生,几处墙垛已经坍塌,却仍能看出当年皇家规制的威严。
就是这里了。王文韶掀开车帘,指着前方那片略显破败的庄院。庄院大门上的匾额虽已褪色,但的字样依然清晰可辨。
队伍刚在庄院前院落脚,早有附近村民好奇地围拢过来。王文韶站在院中高台上,环视四周,沉声道:诸位听好,此次乃奉醇亲王府之命,前来清丈皇庄土地。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赵启明则吩咐赵队长张贴告示。
他转头对两位司匠吩咐道:二位师傅,烦请先架设仪器,等会再随从的护卫下去巡视一圈皇庄。
年长的司匠李顺德,是有名的活地图,他拱手应道:王管事放心,老朽是从祖辈儿那儿学来的手艺,任何犄角旮旯都不放过,保管测得精准。说着,他与司匠张有福开始在院中空地上架设工具,动作娴熟而专业。
王文韶则无视庄头带着两名老书吏,钻进了堆满尘封卷宗的庄院账房。把这些年皇庄的地契、租约都找出来。他吩咐道,要逐份核对,看看实际土地与文书是否吻合。
赵启明则带着两名亲随,开始在庄院内外巡视。他指着东侧一片荒芜的菜园:这片地,往年可是种满了时令蔬菜,如今怎的荒了?又走向南墙根,那里有几处被挖开的土坑,这是何人所为?地界标记呢?
正忙碌间,一名穿着粗布短衫的老农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这位老爷,小的斗胆。。。。。。老农搓着手,眼神闪烁,小的世代租种这皇庄的几亩薄田,今年。。。。。。今年不知为何,庄头说要涨租。。。。。。
赵启明眯起眼睛,示意亲随将老农带到一旁询问。
通过老农的只言片语,他很快了解到:这片皇庄近年来实际耕种面积与文书记录多有出入,部分土地被庄头私自转租,更有甚者,相邻的几个富户与庄头勾结,模糊地界,侵占皇庄边缘良田。
李师傅,王忠回到测量现场,沉声道,先测东侧边界,那里与民田接壤,最易起纠纷。
年长的司匠李顺德点头,调整工具,开始记录。
在亲随的护卫下,司匠沿着田埂一步步丈量。十名亲随分散四周各自跟随二三人,警惕地注视着围观的村民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庄头身影。
赵启明站在高处,目光如炬。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不仅要核查地契与实地是否吻合,更要理清这皇庄数十年积累下来的产权纠葛与人情世故。而这一切,都关乎皇室产业的根本利益。
慢慢来,务必精细。他低声吩咐,一寸土地,都不能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