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听着,心里猛地一揪,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敛了去,眉头也微微蹙起。她实在没想到,世上竟真有这样脏乱不堪的地方,更难想象二虎在那样的环境里熬过了八年。先前她虽也想着丈夫在外定然辛苦,可从未想过会苦到这般地步,连一口新鲜的空气都成了奢望。
一股浓浓的心疼涌上心头,她伸出手,轻轻抚在二虎的后背上,来回摩挲着,动作里满是怜惜。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用这无声的动作,传递着自己的牵挂与心疼。
二虎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但看着眼前一家团聚的场景,他不想让这份难得的喜悦被过去的阴霾给笼罩了。于是,他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牵强,却又满是想要让玉儿安心的温柔。他轻轻拍了拍玉儿的手背,手上传来的温度仿佛在传递着一种力量,一种想要让玉儿放心的力量。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啦,这不是已经平平安安回来了吗?”二虎的声音很温和,就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刚到那儿的时候确实不适应,水土不服生了场病,不过扛过去之后也就没啥事了,你别担心。”
见玉儿还是一副愁眉不展、满怀心事的样子,二虎心里有些着急,想着得赶紧把话题岔开。他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陈云蛟,便赶忙问道:“对了,云蛟现在成家了没有啊?我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现在也该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吧?”二虎一边说着,一边用探寻的目光看着玉儿,希望能从她的回答里找到一些能让气氛轻松起来的东西。
果然,一提起儿子的婚事,玉儿脸上的愁云瞬间散了大半,心情顿时活络起来。她嗔怪地朝着不远处的陈云蛟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藏着些许欣慰:“哪能成啊?你儿子心实着呢,早早就说了,非得等他父亲回来,才肯谈成婚的事。”
二虎听了,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心头涌上一股暖暖的甜意,眼角的纹路都柔和了许多。自家这小子,看着闷不吭声的,心里倒是惦记着自己,连成家这么大的事都想等自己这个父亲在场,这份心意让他心里熨帖得很。他转过头,眼神温和地望向陈云蛟,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是吗?不过你年纪也确实不小了,该成家就成家,可不能因为我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那我可就过意不去了。”
被父亲那温和又带着几分关切的目光盯着,陈云蛟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窘迫地低下了脑袋,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满是不好意思的神色。其实啊,他心里压根儿就是不想太早成家,之前说等父亲回来才成婚,不过是找个理由来推脱罢了,哪曾想父亲居然把这话当真了。
事已至此,陈云蛟也只能将错就错了。他轻轻抿了抿嘴,脸上露出一副郑重的神情,语气坚定地说道:“父亲,您和母亲都健健康康地在这儿,孩儿哪有成婚不请示父亲的道理呢?再说了,孩儿如今才十五岁,还小着呢,一直都坚信自己肯定能等到父亲回来。这些年,孩儿心里一直都盼着您,想着等您回来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再考虑成家的事也不迟。”
“好孩子!”二虎听着儿子这番话,只觉得心头一热,眼眶都有些发潮,忍不住重重拍了拍陈云蛟的肩膀。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这么些年来盼着自己回家,连终身大事都搁在了一旁,这份孝心比什么都珍贵。
他心里也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回来得不算晚。孩子如今才十五岁,正是到了该考虑成家的年纪,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耽搁拖得太久。这样一来,等家里的事安顿妥当,就能好好帮他张罗婚事,也算是弥补了这些年缺席的陪伴。一想到不久后家里能添丁进口,热热闹闹的,二虎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真切起来。
陈云蛟微微侧过脸,避开了二虎带着暖意的目光,只是低着头默默点了点头,耳廓还泛着未褪的红。
他心里头暗自叹了口气,多少有些无奈——看这光景,用不了多久,母亲怕是又要拿着各家姑娘的庚帖,在自己耳边念叨着成家的事了。可他现在是真没这份心思,总觉得成家太早,像被什么东西缚住了手脚。
尤其是父亲从海外回来,讲了那么多美洲的见闻,他心里那点不想成家的念头就更强烈了。他总琢磨着,也想去那片遥远的土地看看,瞧瞧父亲当年是和什么样的人交锋,试试能不能像父亲那样,把那片广袤的土地也纳入汉人的版图。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像揣了团火,浑身都透着股跃跃欲试的劲儿。
在大车上慢慢悠悠地观赏了一阵天城的建筑设施,二虎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慨。眼前这些楼宇错落有致,街道宽阔规整,各类设施也齐全周到,瞧着竟已经赶得上现如今新城的规模了。东夏国这才刚刚建国五年,能有这样的发展速度,实在是让人惊叹,处处都透着一股蓬勃向上的劲头。
大车拉着开疆军的士兵们,还有随行的家眷,在内城的街道上又绕了好几圈,让大家尽情看够了城里的新貌,这才缓缓驶向之前定好的酒楼。
车停稳后,二虎率先跳下车,带着玉儿和陈云蛟往酒楼里走。刚一进门,他便发现,自己这一行人竟是第一批回来的。想来其他的兄弟们还没看够城里的新鲜景致,还在大车上或是骑着摩托车,在街巷间慢悠悠地逛着,舍不得早早回来呢。
“陈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看到二虎推门进来,早已在厅内等候多时的冯藤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热情的笑意,语气里满是恭敬。他快步迎上前两步,微微侧身,伸手朝着厅内摆放整齐的桌椅示意:“一路辛苦,快请坐,我这刚让人沏好了新茶,您先歇歇脚。”
说话间,他的目光还礼貌地扫过二虎身后的玉儿和陈云蛟,带着几分周到的客气,显然是早已备下了周全的安排。
“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二虎看着眼前的冯藤,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早上在城门口时,这人就站在朱高煦身旁,瞧着身份便不一般,于是也客气地拱了拱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敬重。
冯藤连忙绕过桌子,快步走到二虎跟前,亲手将一把椅子往后拉开,动作恭敬又周到。“陈将军客气了,叫我冯藤便是。”他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奉城主之命,专门负责安排开疆军将士们食宿事宜的。这两天您和弟兄们要是有任何需要或是疑问,尽管来找我,定当尽力办妥。”
说罢,他又侧身示意玉儿和陈云蛟一同入座,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显得十分妥帖。
等二虎在椅子上坐定,冯藤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从桌案一侧拿起一个打磨光滑的木牌,轻轻推到二虎手边,木牌上还刻着简单的花纹和编号。
“陈将军刚回天城,想必对城里不少新鲜事物都觉得新奇。”冯藤语气诚恳,带着几分体恤,“这木牌您收着,拿着它在城里的铺子买东西,都可以免费取用,没有上限。也算是城主和咱们东夏国,给诸位开疆拓土的将士们一点心意,略表敬意。”
将木牌的功能给陈二虎解释清楚后,冯藤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郑重了几分:“当然,这只是城主给开疆军将士们的一点小心意。更多的奖赏,还要等明日的庆功宴上,再根据各位的功绩一一论功行赏,到时候公子也会亲自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