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礼!”
可刘妜王主半点都不领情,十分不客气地将表妹一把按回原处——行了,行了!本来就落水着了凉,连烧带咳的,到现在都没大好。别一个不注意,又雪上加霜了。
城阳王女踩着脚踏上的豹皮坐上床沿,两条腿往上一拐,同时冲外间叫道:“阿鲁,阿鲁!”
有应答声。
可是,进来的不是鲁女,而是端木女官。
端木女官向城阳王女和阿娇翁主各行了个礼,也不需要吩咐,径自走到隔断垂帘后的储物箱前,开箱取出条崭新的橘红底绣五色蜂蝶的锦被,抱过来铺在两位贵女身上。
“阿鲁呐?”
城阳王女看着端木女官的动作,一边露出赞赏的眼神,一边摇着头凑向陈表妹耳边低低抱怨:那个鲁女啊,多半又在当班时候睡着了。真是的,也不知道长公主到底怎么想的,放着这种偷懒耍滑不尽责的家伙竟留到现在。如果换成她在城阳王宫的时候啊,早八百年前就赶去洗衣房了。
“日久,熟而不拘矣!”
既然表姐来了,阿娇翁主当然不能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打点起精神招待表姐。
刘妜王主耸耸肩,等端木女官又带着甄宫女端进热饮和点心,就微笑着向端木女官示意她可以先退下了。
端木女此人最识趣不过,立刻领了甄宫女退出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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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宫室中只剩下陈娇和刘妜两个人了。
王主妜没理会饮料和食物,径自抓过只大靠枕扔到背后,小心地靠道床围上,侧过头审视颇有些憔悴意味的翁主表妹,怎么,到现在还在为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伤心?
“从姊……”
阿娇将手里的绢帕揉成一团,眼眸中闪过哀色,她当然气梁女忘恩,也恨梁女负义,可是,当昨天母亲无意中漏出梁已被‘处理’掉之后,但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感到非常非常难过。
“阿娇?”
刘妜大吃一惊——为什么要为那种人难过啊?
在有生死交情的妜表姐面前,阿娇不想说谎,也不想掩饰:
固然明知不值得,但当了解到阿梁被处决后没有谥号,没有像样的葬礼,甚至连个以后可以找到凭吊的坟墓都没有,被从皇家族谱和相关记录中彻底一笔勾销,当做从没存在过一样……想起幼年时相处的点点滴滴,再想到她最终落到如此结局,不知怎的,她心里就是觉得堵得慌。
听到这儿,刘妜王主揽过表妹的肩膀:“阿娇,阿娇……”
“从姊,因何,阿梁……何故?呜……”
念着念着,阿娇翁主的眼圈红了,她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阿梁会对自己起了杀心。大母说,是因为阿母之前答应帮她收养项氏生的小皇子,可最后食言了;由于万石君的插手,十七皇子归了石美人。可就为这个,阿梁至于要她的命吗?
“阿娇,阿娇,须知……”城阳王主安抚地拍着伤心表妹的后背,撇了撇嘴,冷冷笑着:“……人世间,愚夫愚妇何其之多……”
娇娇翁主:“嗯?”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即如是之。”王主妜鄙夷地解释,有些小人啊,你待她千好万好,她全不记得,一次得不到满足,就翻脸不认人了。梁女就属于这种卑鄙小人!
阿娇琢磨着这句颇感陌生的话:“升米恩,斗米仇?”
“娇娇自由长于皇太后宫,”
城阳王主摇了摇手指头,一脸高傲地提点陈家小表妹:阿娇表妹的生长环境,实在是太单纯太顺遂了。
“从姊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