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行者在身后的通道中急速逼近,米勒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那条看似更狭窄、更不可预测的裂隙。
与这些教会爪牙在地下纠缠毫无意义,只会暴露他们的行踪,甚至可能引来更麻烦的存在——比如那位持镰圣徒维罗妮卡,或者那些神出鬼没的冰寂刺客。
“跟上!”他的低喝在狭窄的岩缝中显得有些沉闷。布莱泽毫不犹豫,如同铁塔般的身躯灵活地侧身挤入,同时粗暴地将那个被打晕的俘虏夹在腋下。卡拉巴斯则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淡金色的毛发在几乎不存在的光线下划过微弱的轨迹。
这条裂隙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复杂。
它并非一条单一的通道,而是如同巨树根系般,不断分岔、交织,形成了一座立体的、黑暗的迷宫。
米勒将【感知范围压缩到极限,如同盲人的手杖,在前方的黑暗中快速探知。
他不仅要寻找可行的路径,还要时刻感知身后追兵的动向,以及任何可能存在的能量陷阱或异常生物。
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他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
布莱泽的狼人嗅觉在这种环境下受到了严重干扰。
过于复杂的气味来源——不同岩层的矿物质、各种菌类孢子、偶尔飘来的、不知名生物巢穴的腥臊——混杂在一起,几乎掩盖了银色行者那特有的、带着金属和臭氧的气息,也让他难以精准判断方向。
他只能依靠米勒的引领,以及自身对危险的本能直觉,那是一种如同针尖刺戳皮肤般的微弱预警。
卡拉巴斯则更多地依赖他作为猫科动物对气流和振动的感知。
他能感觉到身后通道中传来的、属于银色行者的那种整齐划一、带着金属铿锵的振动正在被复杂的地形稀释、分散,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但他同时也察觉到,这片区域存在着一些不自然的静默区。
某些岔路口,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声音传递过去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收或偏折了。
“这边。”米勒突然指向一条向下倾斜、看起来尤其不起眼的缝隙。这条缝隙入口处覆盖着厚厚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的发光苔藓,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带着甜腻感的幽绿色光芒。“后面的追兵分成了三股,有一股正朝着我们之前的方向快速移动,另外两股似乎被岔路迷惑了。”
没有时间犹豫。三人依次钻入那条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缝隙。一进入其中,立刻感到一种明显的异样。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了,呼吸都略显费力。那些发光苔藓触及皮肤,带来一种微弱的、类似静电的麻痹感。更奇特的是,声音在这里传播变得极其怪异,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仿佛被拉长、扭曲,然后又迅速衰减,如同沉入深水。
“这地方真让人毛骨悚然。”布莱泽嘟囔了一句,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扭曲变形,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安静点喵。”卡拉巴斯低斥道,他的毛发微微竖起,显然也对这种环境感到不适,“集中精神,注意周围。”
米勒没有作声,他全神贯注地维持着感知。他发现,在这里,他的精神感知也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就像透过满是涟漪的水面观察水下景物,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扭曲。他只能勉强分辨出大致的方向和是否存在强烈的能量源。
他们在这条诡异的裂隙中艰难前行了大约半个小时,坡度时而陡峭,时而平缓,岔路依旧不断出现,但米勒凭借着对魔力流动方向的微弱感知,以及一种近乎直觉的方向感,始终选择着那条似乎能远离追兵、并且能量干扰最强的路径。
就在他们穿过一个尤其狭窄、需要将俘虏先递过去、然后各自勉强挤过的石缝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
空腔的规模远超之前那个遭遇变异体的石室,穹顶高悬,隐没在深邃的黑暗中,看不到顶。空腔的中心,是一片平静无波的地下湖,湖水漆黑如墨,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而湖的周围,以及他们所在的岸边,散落着许多巨大的人造物残骸。
那不是近代的造物。巨大的石柱断裂倾颓,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风格古朴抽象的图案,似乎描绘着星辰、河流以及某种早已被遗忘的仪典。一些金属构件半埋在淤泥和碎石中,锈蚀严重,但依然能看出其精巧的结构和非人类的工艺尺度。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岁月尘埃气息,以及一种…恒久的寂静。
“这是…什么地方?”布莱泽环顾四周,狼人的眼中也充满了震撼。这片遗迹的规模和历史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身的渺小。
“古老的遗迹…早于纳尼亚王国,甚至可能更早。”卡拉巴斯轻声说道,他走到一根断裂的石柱旁,用爪子轻轻拂去上面的苔藓,仔细辨认着那些古老的刻痕,“我从未在任何纳尼亚的记载中见过类似风格的建筑…喵。”
米勒的注意力则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在湖边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矗立着几座简陋但显然近期才搭建起来的庇护所。
它们是用遗迹中找到的相对完整的石板和金属板巧妙搭砌而成,形成了一个个低矮的穹顶结构。
更关键的是,他从这些庇护所中,感知到了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魔法灵光。
就在他们观察着这些庇护所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在空腔中响起,打破了亘古的寂静。
“不请自来的访客…说明你们的来意。以及,解释一下你们带来的…那两个麻烦。”
声音平和,没有明显的敌意,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它似乎来自于四面八方,在空腔特殊的回声结构下,难以判断具体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