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息——
算门开了。
风雪被门后的光压得倒卷。
尘妤下意识挡住眼。
等她再抬头时,九门皆开。
太学九门,在玄朝建立以来的七百年里,第一次同时敞开。
宁凡站在中央,风雪沾在他肩上,像一层未融的霜。
尘妤轻声道:“从今日起——玄朝不再是旧玄朝了。”
宁凡静静看着九门深处的光。
那光不同颜色,有书卷之金,有铁火之红,有律法之白,有匠心之银,有星算之蓝。
像九条文明之河,在雪夜里缓缓同时流向世界。
宁凡的声音极低,却清晰落入风雪。
“从今日起,玄朝亦不再向任何天低头。”
尘妤怔住。
宁凡缓缓转身。
火光熄灭。
但他的目光,比火更亮。
九门尽开的轰鸣声在太学上空久久回荡。
像是从地脉深处传出的回声,又像是某个久被封锁的时代,在这一刻终于吐出第一口热气。
尘妤缓缓放下手中伞。
她此生见过许多火——
战火、灯火、心火、山脉深处的地火。
但她从未像此刻这样,被一种“不见火,却胜过火”的震意压住心口。
九门后的光照在雪地上,映出一道道明亮又锋利的纹理。
像无数条分岔的河,将从玄朝流向世界。
太学从官们纷纷跪下,有人激动,有人惶恐,有人颤抖。
没有人说话。
只有风声在九门之间穿行。
宁凡站在中央,轻轻吐出一口白雾。
那口气像是吐掉了某些旧影。
尘妤察觉了他的情绪变化,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宁凡盯着算门那一抹像星河般的微光,缓缓道:“想当年,若是太学肯早开三十年……是否玄朝也不用走到亡国边缘?”
尘妤目光动了动。
宁凡很少说“若是”,因为他知道历史没有如果。
但今晚,他允许自己想一次。
尘妤却轻声回答:“若太学三十年前开,玄朝会更乱。”
宁凡偏头。
尘妤抬眼看着九门:“知识与权力的交换,本就需要时机。开门过早,是祸;开门太晚,是亡。你选择在今日……刚好不早,也刚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