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在光中一步一步向海走去,鞋底触到海水时,海面却像被火舔过一般,浮起一层细微的光。
桐渊刚要冲上前,却被宁凡抬手拦住。
他的声音低得像压在刀锋上:“让她走。”
桐渊怔住,“殿下——”
宁凡的目光没有离开苏浅浅。
“这是她的战。”
海面深处,金红火线突然垂直向下,像一条锁链,瞬间将苏浅浅整个人卷入海底。
水花没有溅起。
光像一道门,将她吞没。
甲板恢复安静,只剩风吹得猎猎作响。
桐渊怔在原地,喉咙里挤不出一句话。
宁凡缓缓走向海边,像要把那最后一丝光影刻入心底。
海面恢复黑暗,深不可测。
他闭了闭眼,没有让任何人看见眼底那一瞬的暴烈波动。
然后,他转身,声音冷得像沉冰断裂。
“备船。”
桐渊抬头:“殿下要去哪?”
宁凡没有停步。
“——回京。”
风刮起他的衣袍,像在催他,也像在阻他。
桐渊望向黑沉的海,又望向宁凡的背影,心里某种不祥的预感愈发清晰。
因为苏浅浅被火带走的那一瞬。
火脉真正断了。
而皇城焚羽印——
太学钟声在清晨的薄雪里缓缓敲响,声韵沉稳,仿佛敲在千年书院的梁柱深处,也敲在玄朝年轻人的心口上。
今日辩经会,是玄朝百年来最盛大的一场。
不仅因为太学扩建后的辩堂首次向外邦使节开放,更因为来自大食、西域、南海三地的学官、贤士、旅人,全都应邀而来。
玄朝第一次以“文明主人”的姿态,请天下与其辩。
太学前的广场早已站满人群,寒风里裹着袍子的学子们脚尖冻得发红,却一个个昂着头向辩堂望去。
里头是千人席。
外头是万民心。
宁凡远远站在太学的影墙之后,视线越过高耸的山门,看着那一道道通往辩堂的青石台阶。
那阶梯像是一个时代正在向前攀升。
他未穿冕服,只着深青色长袍,如往昔在太学听课的普通学子一般。
身侧只立着尘妤与两名暗影。
尘妤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殿下今日如此低调,倒让人看不出您是当朝上君。”
宁凡负手而立,淡声道:“此处应看理,不看位。若我坐在前席,他们便只看皇权了。”
尘妤笑意浅淡:“你这是怕压着年轻人。”
宁凡未否认,只望着渐渐拥上辩堂的学子,目光温柔得几乎不像那位掌过半壁江山的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