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游戏,都是游戏。”虽然朱老板这么说,可箭矢还是再一次稳稳投进酒壶。
“朱老板好本事。”米勒大法官笑着对朱老板说,可还是让人听出了一丝不高兴的味道。
“就是运气好。”朱老板笑着从钱袋里拿出碎银子,递给自己的姑娘,接着给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那柄黄金法杖递给米勒大法官。
米勒大法官有些不敢相信的接过,随即明白了朱老板这是有事相求,说道:“朱老板,咱两人何必见外,有事请讲,只要老兄能力范围之内的,肯定相帮。”
“法官大人客气了,小弟的确有件有事相求。”
“但说无妨。”
“最近世道不太平,老话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弟身旁也没个武艺高强的帮手。”
“贤弟的意思是?”
“我看今日那犯人李七不错。”
“李七犯得可是杀头之罪啊!”米勒大法官看了一眼朱老板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黄金法杖。
“我看这李七今日仗义执言,又全无惧色,倒是个忠勇之人。”朱老板起身给米勒大法官倒了一杯酒,摸了摸他手中的黄金法杖,接着说:“昨日我就对大法官说过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好物当然更得配个好主人。就算大法官不帮我这个忙,这柄黄金法杖都是小弟对您的一番心意。”
米勒大法官喝光朱老板倒的酒,“也不是没有办法,按照律法要是他杀的真的是‘通敌卖国’之人,也算为民除害,非但无罪还算有功。”
郑大人听他们说完,挥了挥手,让舞乐继续热闹起来。
薛照递给狱卒几块碎银子,让狱卒出去买一壶酒回来。狱卒心里叫着苦,这大晚上的,又刮风又下雨,去哪里买酒,可自己又不敢得罪薛照,只好出去随便转了一圈拿了自己今晚准备喝的酒回来交差。
薛照倒了一杯酒给李七,“倒是难为他们了,这大晚上还能出去买到酒。”
“什么买的,这是他们自己喝的,怕得罪你不敢跟你实说。”李七喝着酒,随口应付着。
薛照苦笑着摇摇头,“什么不敢得罪我,沾上你的案子,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哎,是福是祸可不能依照当下判断。”李七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我这几天倒是托了你的福,你这看我好几次,他们还以为我是你什么旧识,对我可好了,打我那几个见我就叫大爷,就怕我翻旧账。”
薛照更加苦笑的摇摇头,“别的我不知道,跟你在一块我肯定无福有祸。”
李七听完也摇了摇头,好似在说,万事不到最后,还不能妄下结论。
“话说,你还活着,怎么一直不回来。”
“我受了很重的伤,伤养好后,一直追查是谁泄露了机密,追查了好久。”
“家里人还好吗?我昨日去过宽窄巷。”薛照喝干他杯中的酒,对着李七说。
“给家里寄过一封信。”李七轻描淡写的说道。薛照想起上次牢里碰面,提起李家,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伤感,等着他后面的话。
“听说我阵亡后,我双亲就搬回了乡下,信还是施家帮我送到的。”李七喝了一口酒,慢慢咽下,“信还送到的时候,他们就得了重病。等我听到消息匆匆赶回时,我父亲早就死了。我母亲拉着我的手用最后一口气说,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就收到了我的信,那个冬天一直等着我回来,可惜还是没熬过去。现在她死了,可以放心的去见我的父亲,告诉他我还平安的活着,没有人用假信骗他们。”
“有时候我真想去金西河边,七月十五的今夕桥下,看还有没有人放纸船。”
李七喝干酒壶中全部的酒,风沿着天窗呜咽得吹进来。他说这段话时没有流泪,可能风声替他哭了,可能在他心里谁也不曾真的离去。
“酒喝完了,你该走了。”
“头一次见一个犯人对官差下逐客令。”
“后日第二次审判,我们还会见的。”
“我一定尽力帮你周全。”薛照起身前握了握李七的手。
等到薛照踏出牢房,李七在他身后说道:“明日要是有空,去施家看看吧。”薛照回头看着李七的脸,点了一下头,随后又听见他说道:“虽是旧识,可到现在你都没想起我真名叫啥。”
油灯只能照亮牢房一角,黑暗沿着甬道慢慢拉长,薛照脚步走过,只有轻轻的响声,这黑暗却一直延伸,不知带人通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