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偏厅的烛火还亮着。李星群将最后一枚银针拔出,子鱼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他接过柳珏递来的布巾擦了擦手,指缝里还沾着洗不净的血污:“把这个涂上。”
他指着药箱里的小瓷瓶,里面装着乳白的膏体,“大蒜素能防止伤口溃烂,就是味道冲了点。”
柳珏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在子鱼的伤口上,一股辛辣味立刻弥漫开来。她忽然听见李星群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才发现他的鬓角竟添了几缕银丝,眼下的青黑比写章程时重了数倍。
“都出去吧。”
李星群替子鱼掖好被角,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让她好好歇着,明天再换药。”
走出偏厅时,月光正好落在李星群的背影上。他扶着廊柱站了会儿,像是在调息,又像是在沉思。柳珏看着他手里那枚沾了血的玉佩
——
是张茂的人送来的,背面刻着
“六万两,三日”。
李星群推开议事厅的门时,檀香正顺着窗缝往外飘。汪辉祖正用朱笔圈点着户籍册,李助则在沙盘上推演春耕的水利布局,见他进来,两人同时起身拱手,案上的青瓷笔洗还冒着热气。
“这两日我在偏厅研究章程,”
李星群在主位坐下,指尖叩了叩桌面,“府里可有什么要事?”
汪辉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疑惑:“要事?除了城西织坊的工价纠纷,并无其他。大人为何突然问这个?”
李助也附和道:“张茂那边倒安分,这几日没派人来要过路费。莫非……
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李星群端茶杯的手顿了顿。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鬓角的银丝上,忽然明白过来
——
赵受益潜入大同的消息,竟真的只有昭姬、柳珏和几个心腹知晓。他对着门外喊:“李全,去请昭姬姑娘过来。”
等李全的脚步声远去,他才缓缓开口:“陛下……
赵受益,三天前就进了城,如今被困在张茂的地界。”
汪辉祖的朱笔
“啪”
地掉在户籍册上,晕开个红团:“陛下?他怎么会……”
“带了陈旸和刘仲甫,还有福康公主。”
李星群的声音很平静,“张茂说,要六万两黄金才肯放人。”
李助猛地一拍沙盘,细沙溅起半尺高:“这是勒索!大人,万万不能给!”谈话间,昭姬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星群抬眼看向她:“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
昭姬往椅上一坐,随手拨弄着腰间的玉佩,“陛下闲得发慌,想试试咱们大同的水有多深。张茂那蠢货以为抓了金凤凰,其实是揣了个烫手山芋
——
五个皇亲国戚,哦不,现在是四个了,子鱼姑娘刚被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