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破碎,再回神,只是干戈寥落的战场。
圣人颓然低头,半晌之后,才低声冷笑:“网开一面?我却要你从此家破人亡!”
萧秀望着自言怪话的圣人,挥了挥手:“臣的好圣人,发生了什么?”
圣人恍若未闻,踟蹰前行。
他选择的这条王冠路,命中注定走向孤独。
但为了更多人的不孤独,他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哪怕终有一天,是妻恶儿恨亲厌,寂寞深宫看梧桐而死!
耸耸肩活动了一番身体,圣人举手大呼:“等回了长安,便让朝廷将中和以来的死难大臣一起立个神社,居于皇城之阳,让他们与将士英灵看着我们扫平天下!
走,杀内竖!”
“喏!”
萧秀叉手领命,策马飞出,去调度事宜。
圣人却不管不顾,一人一马,朝着开元铁牛大桥,哒哒走去。
身后,大队将官大臣士卒,都保持着落后十步的距离亦步亦趋,看着背影一个人走到桥头。
万籁俱寂。
圣人站上桥头,静静看着中条山,看着旷流古今的血色黄河。
我曾有个道德。
颁白者不负于道路,弱者不受欺凌,女人不被卖来抢去。
家家户户,三教九流,嘉和得善终。
我想征战四方,图的是天下大同,正……
忽然,鼻腔一热,一颗颗殷红的血珠,滴落下来。
猫尿也一下从眼眶涌出。
七年了,此心是否依然光明?此人是否已在同化下理直气壮?
七年了,越来兵强马壮,妻妾成群,士民却愈潦倒。
播越凤翔,百官家眷都有饿死冻死。
七年了,七年的砥砺寒霜,刀光剑影。
丹凤门,渼陂泽,同州,首阳山,晋城,武关,均州,金城,横水,洛阳,无定河………淑妃,李茂贞,西门重遂,杜让能,赵如心,杨复恭,冯行袭,朱温,王彦章,曹哲,王从训,赵服,崔安潜,杨可证,张存敬,宇文柔,噶德悖,成汭,张惠,李弘道…………还有孟才人甚至美原吏傅宝,这一刻,齐上心头。
李皇帝低低的自语,几分凝噎:“……………我挺过来了………我真的挺过来了…………没想到会这么难…………再过几天我就三十岁了………”
这场风起云涌持续大半年的关原合战,随着内竖被押出来,终于落幕。
俘虏堆里,大堆大堆穿着民服,甚至还是一身寺人打扮,只是脸上抹了泥灰的内竖被甄别出来,和先前擒获的内竖被一起押来,总有三千之数。
昨天李克用屠过了,但迫于急迫的攻势,只草草杀了一些。
地位最高的骆全瓘与刘全贞鼻青脸肿,跪在河边。
身下悬崖,就是滚滚黄河。
两人六神无主,连喊冤枉。
王彦能等人则东张西望,涕泗横流:“大家?大家?!
臣等奴材,拿回去养马洒扫也好啊,再不敢有异了!
呜呜呜…………”
一片嚎叫悲泣,萧秀却不给他们多嘴的机会,下令立刻挖心斩首。
“动手!”
萧秀揭开面具,猛的挥手:“以内竖之血,祭我圣唐国祚!”
他长相无比英俊而柔美,怕上阵被当成女人嘲笑或是软柿子,故有带面具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