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暴露了。宋云宁懊恼地一跺脚,当下也不多管,内力运转直直地向天花板冲去。冲破了天花板,宋云宁顺利地来到了室外。
惊悉父亲死去,又陷入这样的境地,宋云宁心里多少有些麻木。
虽是一力外逃,却又有些有气无力。
府里的守卫本来就少,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生死未卜的将军身上,对刺客的追捕明显是虚张声势。如此一来,竟也让宋云宁顺利逃到了院墙下。
而就在此时,后方传来数道凌厉的破空之音,心灰意冷的宋云宁堪堪躲闪,虽然躲开了大半暗器的进攻,却还是有一枚打在了后心的位置。宋云宁只觉喉头一甜,内力稍有滞碍,就知晓这一击已经伤及脾里。
出手的人看来并没有追击的打算,宋云宁竭力稳住气息逃出将军府以后,就没再见有人追上来。
池应面向外窝在床的内侧,呼吸均匀,睡相恬美。
宋云宁站在床边,久久地注视着那张俊秀却稚气未脱的脸。脑子里一片绝望的空白。事实上,在想起许朝明的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杀父仇人是谁了。所有的一切已经逆转,萌发不久的恋情也要这样变成仇恨。
早就知道池应来汉阳是做任务的。却未想到汉阳数万人口,她的目标却是自己的父亲。在一切都还是迷雾重重的时候,父亲却死在她的眼前,而凶手……
宋云宁死死地咬着下唇,眼泪滚滚而落。
许是被灯光惊扰,许是察觉出异样的声响,池应从睡梦中悠悠醒来。刚一睁开眼,就看到宋云宁那满是泪水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池应心里突地一跳,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了下来,只着中衣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宋云宁摇摇头,踉跄地退后了几步。
心中的悔恨和怨愤若是宣泄出来,应像那奔腾不息的瀑布吧。令她最绝望的不是因为无面使池应杀了自己的父亲,而是她明明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却一再地忽视它,最终让池应得了手。
“你说,我该如何面对你?我的杀父仇人?” 宋云宁一字一句,字字敲在池应心上。
窗外电闪不断,雷声稠密。滂沱的大雨顷刻而至,在闪电的照应下,宋云宁的脸色惨败得可怕。
池应并不愚笨,左右一思量,脱口问道:“宋子陵是你父亲?”
宋云宁满是恨懑,一句话都不愿再多讲,定定地望了池应许久,抽出了随身的配剑。
“你要为父报仇?来吧。”池应又近了一步,胸口抵上了宋云宁指向她的长剑。
宋云宁的眼神和长剑上泛出的寒光一样,冰冷的无法直视。池应低着头,看着宋云宁握剑的纤长白皙的右手,一点点地向自己靠近。鲜血慢慢地渗透了白色的中衣。
这一片刺目的红色同样刺疼了宋云宁的眼睛。宋云宁无力地松开了手,最后深深地望了池应一眼,才步履沉重地离开了房间。临走前那灰暗无光的眼神,让池应心里一阵发寒,而胸口的伤也疼痛得无以复加。所有的感觉像是自己亲手配制的毒药,分量十足地用在自己身上,掐疼了所有的神经。
这苦痛,怎么说得出口?
大雨像是要撕开这深沉而又悲凉的夜幕,毫不留情地下着,落在房上树上路面上是连天的震响。和着风打在人的身上,却是锥心刺骨的痛楚。
宋云宁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汉阳城。
是真正的失了方向,乱了分寸。
长久以来支撑自己的信念被喜欢的人轻而易举无情地粉碎,这其中的苦涩和绝望,如无边无际的雨夜,驱走了内心好不容易生出的温暖——来自于一个小家伙的温暖,而罪魁祸首,也恰恰是那小家伙本人。
宋云宁费了好大力气才压抑下喉间涌上的血腥味儿。却是身心俱疲,背倚着石墙,一点一点滑落在地。而后,忍不住放声大哭。
只是哭声被雨声覆盖,泪水为雨水淹没,深夜里失声痛哭的女子,唯有一人注意。这人,便是许朝明。
于他而言,这冰冷卓绝的女子,是他无法驱除的魔障。种在心,便无处可逃,无计可消。一愁两处伸展,侵了你情,痛了我心。
方才被那暗卫用石子击中了后心,虽看似无碍,却以伤及脾里。宋云宁被悲痛强撑着,茫茫然行了一路。而这一哭,立刻释放了伤痛。
感受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宋云宁忍不住悲笑。
天要灭我,无话可说。
宋云宁任由那伤处蠢蠢欲动的后力逐渐壮大,四处乱窜。暗红色的血从嘴角溢出立刻被雨水稀释,洒在地上汇聚成一条小溪,流向不知处的远方。
遥远的记忆自朦胧的意识里泛出,一点一点的清晰起来。少年时习武受的累,为支撑宋府苦心研究经商之道所吃的苦,十年来一直放不下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