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
陈弘业的吼声被爆炸声吞没。
墨辰本能地伸手,铁牌边缘的缺口划开掌心,却在这一刻看见千机翁身后的沙丘上,晋王的十二万援军终于现身——黑底金纹的“晋”
字旗如黑云压境,马蹄踏碎的,是百姓最后一口藏粮的陶罐。
楚怀瑾的战马在砂雷中倒下,他被虎首卫的重锤扫中肩膀,单膝跪地时,看见墨辰被蛇首卫的长索缠住脚踝,玄色朝服撕裂处,露出内衬上缝着的、无数百姓的碎布——有虎娃的襁褓,有老猎户的衣襟,此刻全被血浸透,却仍在风里飘着。
“败了。”
墨辰攥着铁牌笑了,血珠滴在牌面“护民”
二字上,“但千机翁,你记住——今日我们败在兵力,却没败在人心。”
他忽然扬手,将铁牌朝千机翁掷去,铁牌划过火光,在豹首面具上撞出火星——那是百姓用血泪刻的“人”
字,比任何兵器都烫。
晋王的帅旗在沙丘顶端停住了。
他望着断墙下的乱局——墨辰和楚怀瑾被十二卫围在核心,却仍在挥刀护着身后的百姓;
陈弘业的残兵用身体搭成肉盾,挡住砂雷的碎片;甚至有孩子抱着鹅卵石冲来,砸向敌骑的马腿。
这些被他视为“蝼蚁”
的人,此刻聚成一团火,让他忽然想起千机翁的话:“民心是最没用的筹码。”
可为什么,这团火在夜色里,比他的帅旗更亮?
当墨辰被长索拽倒在地,当楚怀瑾的刀终于落地,千机翁摘下染血的豹首面具——露出的是张布满刀疤的脸,左眼已瞎,却在看见百姓们捧着青稞饼护住伤兵时,瞳孔微微颤动。
那是他曾在栖云城见过的场景——当年他也是个背着老弱爬戈壁的兵,直到贪官抢走最后一粒粮,直到“护民”
铁牌碎在砂灾里。
“撤。”
千机翁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十二卫的攻势顿了顿,晋王的援军也没再前进——戈壁的夜风里,除了硝烟,还有青稞饼的焦香,混着百姓的哭声、伤兵的喘息,在断墙下织成一张网,网住了所有被兵法算漏的“人”
。
墨辰趴在沙地上,看着楚怀瑾挣扎着爬向自己,两人的手在血沙里相握。
远处,一位大娘抱着碎铁牌哭骂:“狗娘养的晋王,抢粮时是虎,见血时是鼠!”
这话让他忽然想笑——原来败局里最响的,不是战鼓,是百姓骂人的声音,是他们还活着的、带着烟火气的抗争。
“我们败了。”
楚怀瑾的血滴在他手背上,“但你看,他们还没败。”
断墙后,无数个“人”
字在火光中晃动——是百姓用木棍刻在墙上的,是伤兵用鲜血画在旗上的,是陈弘业碎掉的铁牌拼成的。
千机翁带着十二卫退走时,晋王的帅旗也缓缓转向,消失在沙丘后——这场仗,墨辰和楚怀瑾输了兵力,却让“人”
字,在败局里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