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目光紧紧盯着她,见她露出这般神色,心上也似被扎了一下。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要破土而出,可却被一团浓雾遮掩着,令他生出追查到底的欲望。
“……怎么了?这两日你一直在打这枚铜钱的主意,为什么?”
姜峤疲倦地低垂着眼,沉默了半晌,才再次抬眸看向霍奚舟。她勾着唇笑出了声,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还隐隐带着一丝凉薄的怜悯。
“霍奚舟……你真是可怜……”
不仅恨错了人,甚至还爱错了人……
更可笑的是,她竟因他这荒谬的爱恨,落至今日这幅境地……他们两人,谁又比谁更可怜呢?
霍奚舟心头一震,眸色倏然变得沉郁,“你说什么?”
笑着笑着,姜峤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讽刺地说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死了……”
无论是姜晚声,还是那一年的姜峤,都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就像千万根尖刺一般,从霍奚舟的耳里狠狠扎了进去,随后便在身体里肆意游走,最终找准了心脏的位置,将它刺得鲜血淋漓。
“住口……”
霍奚舟嗓音嘶哑得几不可闻。
姜峤却仍喃喃着,声音几不可闻,“早就死了……”
霍奚舟扣在姜峤腕上的力道不自觉收紧。
“笃笃笃——”
敲门声忽然响起,冲破了室内的严酷氛围。
彦翎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侯爷,二娘子的下落有新线索了。”
霍奚舟眼神微变,蓦地松开了姜峤,猛然起身离开了浴桶。
姜峤骤然失去支撑,双腿一软落入水中。
霍奚舟回头看了她一眼,停顿片刻,才手臂一挥,便扯过一旁架着的衣袍,披衣离开。
门被砰地一声摔上。
姜峤虚弱地从水中冒出了头,狼狈不堪地趴伏在浴桶边缘,眼睫上沾着水,一滴一滴落在脸颊上,犹如泪珠。
就在方才那一刻,她曾经忘却的、那些恍如隔世的记忆,因为霍奚舟的出现竟又变得清晰且连贯起来……
她想起当年许采女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能摘下铜钱手串,否则会有灾厄降临;
想起自己不以为意,动了恻隐之心,摘下一枚铜钱赠给霍奚舟;
想起铜钱手串被拆散的第二日,她便因用阵法戏耍袁贵妃,令许采女受到杖责;
还想起许采女奄奄一息被送回葳蕤轩时,自己哭着在皇宫内到处寻找,想要讨回赠出的那枚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