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中人退下后,丝苗姑姑端来了今天的第二碗药,祁元祚垂着眸看小太监拿着火钳将炉子里烧的正旺的炭拨出来,换上新的引燃。
丝苗姑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自太子生病,对房间里的湿度极其讲究,太干太燥不利病情,又不能开窗,于是胖公想了个法子,在房间熥上一壶水,用沸腾的水蒸气增加空气湿度。
烧炭也只烧一半,在火达到最旺的时候挑走放上新的,将温度维持在温而不燥,穿一件轻薄棉衣刚刚好的地步。
滋阴的膳食补药一天三顿,也没能让祁元祚好转多少。
太医诊治,多亏太子身体内有一股气吊着,否则早该卧床了。
祁元祚推测应是年少时的一口灵泉水。
此次病邪不是外感而是内伤,气势汹汹缠绵难逾。
常让祁元祚生出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但他还没病到连承祚殿都管不住的地步吧?
“瑞炭?”
丝苗姑姑微愣:“是的殿下。”
“瑞炭无烟耐烧,是炭中极品。”
宫中人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太子殿下抓住一盏空瓷杯,横空砸在暖炉上,碎裂的声响昭示着主人的愤怒。
殿前三位红人齐刷刷跪下,拨炭的小太监更是吓得啪的跪地,满脑子都是替下的炭火中那条完好无损的手帕,心跳到嗓子眼儿了。
太子声音森冷:“据孤所知,今年凉州进宫的瑞炭只有百斤。”
“百金一斤的瑞炭,能烧十天不灭,如今却一个时辰更换一次,一天十斤炭,至少一千金。”
“孤分例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一个月五十斤炭,如此奢侈,孤是只能活到月初了吗?!”
伯劳连忙跪出来请罪
“殿下赎罪!
您是千金之躯,奴才恨不得舍了命替您受苦啊,又怎会这样想呢,凉州进宫的百斤瑞炭是陛下亲自发话拨给承祚殿的,除此之外还有百斤银丝炭,若是不够陛下吩咐采购官员尽可以出宫采买,这是陛下对殿下的爱子之心……”
祁元祚一个橙子砸他脸上,吼道:
“滚出去扫雪!”
“胖公,从今天开始,由你担任承祚殿的管事。”
伯劳是个好用的牛马,在打听消息、发展眼线、人情往来的送礼、出宫办事、及平日的服侍上,不需要祁元祚任何嘱咐,一个眼神就能办的妥帖又合心。
唯独有个毛病,几天不打就飘。
总觉得祁元祚比齐帝都尊贵,就该用天下最好的东西,什么奢侈用什么。
就像这回的瑞炭,天下第一炭,能烧十天啊!
温度高点人不可近,一斤炭就能温暖整个承祚殿,被这败家玩意儿一个时辰一斤的浪费。
昏君都昏不过他!
胖公公无声的作揖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