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家?这个,有这个必要吗?”赵文国有些疑惑。
“你不敢啊?”敏若看他犹豫,故意激他一句。
“谁不敢?”赵文国正色道,“什么话?不就是你们家吗?行,我去!”
深秋的季节,炎炎夏日给人们带来的暑气逐渐从身上消散,微风习习,秋风飒飒,连空气都透着这么一种清亮感。
赵文国正走去往太和里的宫岛街的路上,刚出家门没走多长时间,远远地就看到前方有个女孩袅袅亭亭地正冲他走来,走近一看正是敏若。今天的吴敏若穿着一件卡其色缎花几何纹半袖旗袍,月白色发箍将齐肩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耳后,显得即端庄又动人;赵文国一向不修边幅,但因此去敏若家要拜访她的父母,为显正式,所以特地穿了一身黑色长衫。
两人边聊边走。走了不到一会,见路旁一座大红门赫然醒目,从高墙外能看到里面是一座面积不小的大洋楼。门外有岗亭有门卫站岗,看见吴敏若经过,给她敬了个礼。赵文国道:“这户人家也跟你们认识吗?”
敏若冲文国一指:“你看见那个洋房了吗?那是十年前我爸建的,建成之后一直没来得及住。前几年我大姑父段公祺瑞下野来津,没地方住,所以我爸就把房子给大姑父住了!”
赵文国道:“原来这座房子是段祺瑞的宅邸,他当总理之争这么多年,难道就没给自己攒下点银子和房产吗?”
“谁说不是?我大姑父为官两袖清风,平生以包青天做榜样,最看不得贪污受贿的官员,所以不屑于与他们为伍。所以这些年并没有什么钱产。”
文国道:“我听说古代的清官之所以清廉,要么是清水衙门,没什么油水捞;要么是有政敌虎视眈眈,不敢贪。像你姑父这样自觉清廉的,还真少见。”
敏若道:“我大姑父手下的那些军官,现在开买卖干实业,个个都比他有钱!现在也多半不和他走动了,真是世态炎凉啊!”
赵文国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啊,你爸爸能有钱建这么大一座洋房,可见财力之雄厚。想必当官时没少搂银子吧?”
敏若杏眼一翻,使劲掐了一下赵文国胳肢窝的痒痒肉,疼得他一蹦老高,“他的钱都是投资得来的,可不是贪污来的!你要是再拿我爸爸开玩笑,我真就不理你了!”说罢,他甩开文国,气哼哼地往前走去。
赵文国拉着她的手赔笑道:“算我口无遮拦,顺嘴胡说,给你陪个不是了行吗?”
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了宫岛街右手边一片别墅里巷前。正门有高大的拱券门洞,上面雕刻有精美花纹,上书太和里三个颜体楷字。
文国一看这巷子十分宽敞,方砖铺地,两边种植行道树,干净整洁。两排都是棕砖红瓦的二层别墅,一座一个风格。
敏若背着手道:“我家就住这里,请!”
赵文国回身看了看马路对过的大和公园,心想这里和自己求志里的家差不多,都是一出门就是花园。不过自己家门口的公园叫“黄家”,怎么听怎么比“大和”这个日本名字中听。如果大字加一点的话,叫“太和”公园,那么就顺耳多了。
俩人并排进了太和里。赵文国上次虽说来过这里,但这次是头回进到里面。只见一栋栋造型各异的别墅规则地排列在巷道两侧。铺着方砖的巷道两侧,种着法国梧桐,微风一吹树枝轻轻摇晃,树叶扑簌簌地飘落在地。地上黄叶堆积,颇有异国情调。
二人走到巷子最里面左手的一座带有高大院墙的花园洋房前站住,放眼整个别墅区,这是最气派的一座。敏若按响铁艺雕花大门旁的电铃,马上一个中年管家开门出来,乐呵呵道:“小姐,您回来了。”敏若道了句吴伯好,便着赵文国走将进来。
文国看这庭院面积不大,但也有一百多平,院中广植花草,花香扑鼻;洋楼左手边有五间平房,像是公馆护院住的地方,旁边有车库,里面停着辆雪铁龙黑色汽车。
文国拢目光打量了下这座洋楼,风格上和刚才看到的大红门洋房很相似,但规模却小了不少。洋楼为砖木结构二层楼房,局部三层,外带地下室。褐红色砖面磨砖对缝,红色瓦坡顶,顶上开三间老虎窗,沿十二级台拾阶而上进到了大理石的拱券门洞里,两根爱奥尼克柱式的花柱分列大门两侧,无论是造型还是装饰,这栋楼在整个别墅区里是最考究的。
吴敏若带着赵文国走进大门洞。迎面正好有两个人从屋里走出来。两个人身量都不高,一个穿绸裹缎,头戴瓜皮帽,嘴留山羊胡,一个挺精明的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另一个穿着燕尾服留着卫生胡的小个子,约么三十五六岁。山羊胡看到敏若和文国先是一怔,随后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呦!敏若侄女好久不见啊!这位小伙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