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受。”
他半信半疑:“连翻身都难,怎么会不难受。”
林听讪笑道:“有什么难受的,不过是翻身难而已,不翻身就是了。我阿娘经常说我睡相不雅,让我改,正好趁此机会改了。”
段翎视线游移在她的脸上:“旁人说不好,你便要改了?”
她平躺着望床顶:“是得改改了,听陶朱说,我有时候睡觉还会打人,她压都压不住我。”
段翎知道,前不久刚被林听扇过一巴掌,那巴掌印快天亮了才消失。他却并不厌恶,反而有一丝丝喜欢,疼中带有强烈的愉悦。
“既然如此,那随你吧。”段翎闭上了眼,似要准备入睡。
林听也闭眼睡觉。
兴许是心中惦记着事,她很久也没能睡着,又不能翻来覆去,唯有侧过头看看身边的段翎。他的睡相无疑是极好的,不会乱动。
林听转回头,裹着被褥,艰难翻了个身,背对着段翎。
翌日清晨,林听还没睁开眼就闻到了熟悉的浓郁沉香——她不知何时又靠近段翎了。不过他们中间是隔着两层被褥,倒是不像昨日那样能清晰感受到什么。
还好。她心说。
林听起身要下床,发觉四肢有点无力,走路如踩着棉花,呼吸出来的气息偏热。她很快愣住了,染病的症状之一就是身体发热。
怎么会?林听摸了摸额头,不是很烫,但温度的确比昨天要高。她刚想叫醒段翎说这件事,他就起来了:“你的脸很红。”
她退开几步,远离床榻。
虽说林听脑子还乱糟糟的,但仍然选择老实说:“我发热了,可能……”可能染瘟疫了?
听到她说发热,段翎感受到有东西狠狠地捏住心脏。他指尖掐进掌心,却异常平静:“也可能是风热,找大夫来看便知。”
他的血治不好瘟疫,现在染瘟疫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死。
段翎面无表情地想象了下林听因这场瘟疫死去的画面,发现心口传来一阵很陌生的闷意。
林听差点忘了还有普通的感冒发烧,如今是夏季,得了风热的人也不少:“对,也有可能是风热。那你待会找大夫给我看看?”
身体没任何症状时,大夫是诊断不出来的,但如果出现了症状,就能判定是不是染病了。
她冷静下来。
段翎离开床榻,站起来,拿起蹀躞带封住腰,穿好衣物,似乎并无太大情绪波动,永远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北长街有大夫守着,我待会去带他过来。”
林听找出面巾戴上,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他将玉簪插进发间,束好长发,看向她:“你离我那么远作甚,你和我同床共枕三晚,要是染病会传给我,早就传了。”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林听没再往角落移动,找个地方坐下了:“你出门记得戴面巾。”她不想自己传染给他,他再传染给别人。
段翎戴面巾出去了。
林听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本来以为今天能离开北长街回林家见母亲的,谁知道发热了,希望这只是寻常风热,不是瘟疫。
她拿出金财神吊坠,双手合十许愿,嘴里念叨:“财神保佑,千万不要是瘟疫,千万不要是瘟疫,是寻常风热就好了。”
财神微笑地看着她。
林听把小小金财神吊坠放到桌子上,虔诚地跪拜道:“我求您了,财神,发财可以往后靠一靠,先保佑我平安,谢谢。”
段翎和大夫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林听在跪拜财神的一幕。
即使大夫脸上覆着两张面巾,也掩不住惊讶。拜财神,许平安愿,能行得通?他头一回见。
林听看见他们,收好金财神吊坠,坐到罗汉榻上等诊治,仿佛刚刚那个迷信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