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片刻后,池浪低声说:“孩子不问还好,一问那个流浪汉忽然慌了,他在逃跑过程中拿起案板上的菜刀砍了孩子……”
池浪回忆起当时看见的那个触目惊心的现场,憋闷而压抑地印证了林意和姜宥仪的猜测:“……孩子的半个脑袋都被削掉了。”
姜宥仪咬住了嘴唇。
她因为这两个案子而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班上那些小魔头,攥着筷子的手指用力到微微发颤,“我会努力地教孩子们保护自己,也会提醒家长保护好他们的孩子,可实际上,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就是因为它的无从预知,和不可避免……”
“而我们要做的是,”
林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意外发生的时候,将被伤害的可能降到最低。”
聊了太久,锅都快煮干了,林意起身去给锅里加了热水,因为看着姜宥仪脸色不太好,她把热水壶放回原处的途中状若无意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池浪你们上次在酒吧街抓人的后续怎么样了?”
“那个案子归缉毒那边了,后来我没有跟进,不过情况倒是知道。”
“克里斯后来找到了当时从FENRIR秘密电梯逃跑的那三个毒贩,但让其中一个给逃了,至于另外两个,有一个持枪拒捕被击毙,另一个在逃亡的途中意外坠楼摔死了。”
林意震惊,“所以最后是一点儿口供都没捞着??”
池浪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的林意又问:“那个倒卖甲喹酮的天哥呢??”
“这是另一件怪事,”
池浪蹙眉沉声道:“这个天哥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克里斯带人明察暗访了大半个月,快把整个桉城都翻遍了,竟然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出来。”
姜宥仪忽然道:“那如果这个人就藏在了剩下的‘不能翻’的地方呢?”
“不能翻的地方?”
池浪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诧异地失笑,“那无非就是市政厅的几个超级大佬和桉城几个大财阀的豪宅,而且这些地方也不是说完全不能翻,是翻了我们警署这边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轻易不会自找麻烦。
但凭那几位的身份,窝藏一个靠倒卖甲喹酮给毒贩,提着脑袋赚钱的药贩子?”
池浪未作多想地摆摆手,“那也太魔幻现实主义了。”
姜宥仪不以为意地提提嘴角,用池浪方才自己说过的话来反驳他,“可你刚才也说了,人心是没有下限的。”
“人心没有,但骄傲有。”
池浪也笑起来,微微勾起的眼角眉梢流露出了一点儿并不掩饰的讥诮,“站在金字塔尖儿的人,是不会蹲下身来平视众生的,而在高高在上的俯视里,普通人的蝇营狗苟,他们只会耻笑,不会参与。”
他说得实在太笃定了,但姜宥仪却只想嗤笑。
就好像一个没有经历过困苦的学院派在写的满眼学术的论文一样,他用固有的印象搭建起了一个想当然的世界,而实际上,在固有认知的这片土壤的保护下,腐朽和罪恶都在肆意妄为地繁衍和滋长。
但现在跟池浪争论这些没有意义。
姜宥仪把碗里的肉拨开了一点儿,从锅里夹了一根小白菜出来,以吃饭的方式名正言顺地回避了跟池浪继续说话,而根本无法窥见姜宥仪此刻在想什么的池警官在林意还想说什么之前,先开口为强地打断了她——
“别再问我问题了啊,你不打电话说让我过来帮忙的吗?饭都快吃完了,帮什么愣没说出来,倒是你一直在拷问我了。”
林意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是找你帮忙,但时间还没到。”
池浪心中立时警铃大作,“什么意思?你到底让我帮什么??”
林意微微笑了一下,慢条斯理道:“帮我抓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