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去看一场电影。”老老实实的回答。
“电影是下午五点才开场啊?”我尽力使说话的声音像平常一样,但是心里在
想,这孩子八成是不正常。
“所以我早晨就出发了。”他很害羞的挪了一下身子。
“你,预备走一天的路,就为著去看一场电影?”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我们今天放假。”
“军车不送你?”
“报名晚了,车子坐不下。”
“所以你走路去?”我望著没有尽头的长路,心里不知如何的掠过一丝波澜。
静默了好一会,两人没有什么话说。
“来服兵役的?”
“是!”
“还愉快吗?”
“很好,游骑兵种,长年住帐篷,总在换营地,就是水少了些。”
我特意再看了他保持得那么整洁的外出服,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对他,一定舍
不得把这套衣服拿出来穿的吧!
到了镇上,他满脸溢不住的欢乐显然的流露出来,到底是年轻的孩子。
下了车,严肃而稚气的对我拍一下行了一小军礼,我点点头,快快的把车开走
了。
总也忘不掉他那双白手套,这个大孩子,终年在不见人烟的萧条的大漠里过著
日子,对于他,到这个破落得一无所有的小镇上来看场电影,竟是他目前一段生命
里无法再盛大的事情了。
开车回去时,我的心无由的抽痛了一下,这个人,他触到了我心里一块不常去
触动的地方,他的年纪,跟我远方的弟弟大概差不多吧!弟弟也在服兵役。我几乎
沉湎在一个真实的时光里,呆了一刹,这才甩了一下头发,用力踩油门,让车子冲
回家去。
荷西虽然常常说我多管闲事,其实他只是嘴硬,他独自开车上下班时,一样也
会把路上的人捡上车去。
我想,在偏僻的地区行车,看见路旁跋涉艰难的人如蜗牛似的在烈日下步行著
,不予理会是办不到的事。
“今天好倒霉,这些老头子真是凶猛。”荷西一路嚷著进屋来。
“路上捡了三个老沙哈拉威,一路忍著他们的体臭几乎快闷昏了,到了他们要
下车的地方,他们讲了一句阿拉伯话,我根本不知道是在对我讲,还是一直开,你
知道他们把我怎么了?坐在我后面的那个老头子,急得脱下了硬帮帮的沙漠鞋,拼
命敲我的头,快没被他打死。”
“哈,载了人还给人打,哈!”我笑得不得了。
“你摸摸看,起了个大包。”荷西咬牙切齿的摸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