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两人并着紫瑞只跪在棂前,一应事情,都是张掖在打理。好在前来吊丧的人并不多,就是张府,张老大人和老夫人也并未出现过,只遣了张治夫妇过来探看了一眼便回去了。庞玉清拉着卫临潇安慰了几句,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反倒是三公子张恬帮着张掖忙了几日,别看他平日一副公子哥的样子,做起正事来,倒也沉稳,交给他的事情,俱办的妥妥当当。
见卫府棂前只有长子长女,其它两位小姐和一位公子一直没有出现,众人心中不免好奇,这种时候,当然不会问的,也不过背地里议论几句罢了。直到出殡前一日,卫临潇被沈妈妈着人请了过去,低声道:“二少奶奶,大事不好了,二公子和两位小姐不见了。”
那么多人看着,竟然不见了?
卫临潇听了,几乎没有晕过去。沈妈妈见状不对,忙扶住了她:“二少奶奶千万保重,书墨已调了人手去找了,不会有事的。”
“什么时候不见的?”
“今儿一早,服侍的人才发现人不见了。想来是夜里就……”
“临尘知道了吗?”
沈妈妈摇了摇头:“世子爷现在的样子,哪还敢叫他知道?书墨把消息按下了,只通知了婢子,并让婢子这来禀报您。”
也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被人掳去了,一是他们听说了家中的事情,偷偷跑了回来。只因要避着人,所以才到现在没有回来的。卫临潇着,便定了定神,问沈妈妈:“是不是服侍几位小姐和公子的人,听说了家里的事情,背地里议论了?”
“书墨听说后,就过去查问过了,是这么回事。”
卫临潇听了这话,反倒是松了口气。吩咐沈妈妈道:“这事先别声张,您去跟书墨说一声,继续找人。”
沈妈妈得令去了,卫临潇这厢却越想越是担扰和生气。之所以没有去接他们回来,实在是事情的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虽则因着卫侯自杀,圣上大抵上不会再对卫家赶尽杀绝,但也不排除卫侯最后还是被定罪的结局,如果这样,卫家的几个孩子,定然还会有难,倒不如还让他们呆在外面,以防不测的好。
就算不能回来送父母最后一程,想着父亲和母亲也会原谅的。
谁知道人却不见了。
沈妈妈出了门,卫临潇却跌坐在椅子上。若是临风和临雨他们真的出了事,叫她有何面目去面对逝了父母?都是自己大意,忙着这边的事情,便忘了交行书墨几句,所以这出了这样的事情。
心中又悔又恨。
这一切都是拜那高高在上的萧皇所赐。如果不是他借着保全大萧国的名义找了个烂的不能再烂的叛国通敌的借口逼死父亲,她们这一家子,又怎会落得这样的悲惨?一时倒忘了这些事实在因果相依,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也不再管什么家国安定父亲毕生所愿,只暗暗发誓若是三个弟弟妹妹有事,她拼着死,也要折腾一翻,偏叫萧皇不得安生。
等到日上三竿,沈妈妈又悄悄把卫临潇叫到后院大夫人原先的屋里,卫临潇进去一看,就见临风和临云临雨三人正在屋里,衣衫残破,满脸泪痕。
卫临潇一看,就知道这三个不知死活的孩子这是偷偷自己跑回来了,也不知道在那些人严密的保护下他们是怎么就能偷偷跑出来的。
临风到底是男孩子,见到大姐,上前正要说话,卫临潇已是气极,一个耳光便掴了过去。
“姐,父亲和母亲去了,我们不知也罢了,既知道了,就是死,也要回来陪着父母一起死的。”
临风说着,也不管脸上那舜时就红起来的五个手指印,便跪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节 另居(上)
身后的临云临雨见状,一边哭,一边跟着也跪了下去,临云哭道:“姐,你别怪临风,是我要回来的。我们想爹和娘。明知爹和娘去了,还不回来送爹娘最后一程,就是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卫临潇听着弟弟妹妹这几句话,原本指着他们的手指也只得无力的放了下来,实在也再骂不出口一句,这些话字字击在她心中,又难过又痛悔,只喃喃道:“你们成全了自己,却没有想过父亲母亲成全你们的心,罢了,既回来了,就换了衣衫,去棂堂里见见爹爹和娘吧。”
沈妈妈闻言,忙叫了外面的丫鬟进来,领着三人出去更衣,又劝慰了卫临潇几句,事已至此,卫临潇也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下面的事情。心中想着临风三人虽小,却也有心,不管不顾的跑了回来,不是那起子没心没肺的,又为父亲母亲感到宽慰。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天和十八年八月中秋过后不久,权倾几十年的定远侯卫逸天,于狱中自杀,大夫人病死府中,于这一年这一月的某个秋雨萧飒的日子,以平名之身出殡安葬。送葬队仪,亦很寂寥。
虽圣上并未下旨,满朝上下,却大概都知道定远侯这一门的爵位不保。
自父亲母亲葬礼结束,临尘便一直默默的,卫临潇看着曾经神采飞场的弟弟变得沉敛无语,正要上前交待几句,却不料临尘反倒先开了口:“这些日子,全仗姐姐和姐夫周全,姐姐也快些回府去好生休息,将养将养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