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潇明白临尘是真的动了气,便把目光转向惜竹。
惜竹忙上前答道:“陶小姐已经回京都了。小姐您不必担心。她一点事没有。”语气里亦有着不满。
卫临潇诧异道:“回京都了?……”
“姐,你已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卫临潇看了看卫临尘,发现他双眼通红,面色疲惫,显然是一直守在她身边。因此歉疚道:“对不起,叫你担心了。临云她们呢?”
卫临尘也不回答,吩咐惜竹:“去把熬好的粥揣些来。”
惜竹应声去了,卫临尘方柔声回道:“临云他们都安安生生的待在自己屋里呢。”见卫临潇松了口气的样子,还还是忍不住责备:“你这时候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当时怎么不知道替我们想想,你若出了事,我回去如何向父亲母亲交待?”
第十七章节 探望
卫临潇便虚弱的笑了笑:“是我大意了,不该一时兴起贪玩,拉着陶姐姐去那林子里。也不该遣了幼楠回来自已在那里待着。实在也没有想到,离寺院这么近,会有猛兽出入。”
言语之间,一是怕临尘把责任归在陶晨芙身上,二却是为幼楠开脱。这件事,认真深究起来,幼楠必定是要受到最重的责罚的。
无论如何,作为跟随的婢女,绝不应该弃自己的主人在那样一个荒凉无人的地方,更何况这主人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
卫临尘听出了她的意思来。正要说话,却见素妗揣了洗漱用的茶水,惜竹揣了粥和几碟小菜过来。
卫临潇漱了口,因背上的伤势,由着惜竹喂了些粥。待粥喝完,对惜竹淡淡道:“晚间让幼楠来守夜,估计这两日,你一定累极了。”
一如在家时,吩咐她们做事的样子。
惜竹心中一动。眼中便有隐隐泪光。
卫临尘岂有听不出她的意思的。见粥已喝完,便看了惜竹一眼,道:“你先退下。”
惜竹含首退了出去。
卫临尘迟疑了片刻,终是开口道:“这事,回府终须有个交待。”
“我知道。”卫临潇坦然迎着卫临尘的目光,“可幼楠,我必须留她在身边。何况,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和她并无丝毫干系。我若看着她受罚,一来我心里过不去,二来,也叫惜竹她们寒了心。再者,我屋里也不过她和惜竹两个得力的丫头。素妗和问夏毕竟年龄小些,没有她稳当妥贴,我现在这个样子,再让她们去找新的丫鬟,也实在不是个事。”
卫临尘当然知道是意外。也并非完全没有回护的办法。他到底知道些自己姐姐的性格,所以,早已在游玩的弟妹们回院之前,就交待好了当时院中知道实情的人,绝不可多一句嘴。何况卫临潇当时被那位公子先行带回,幼楠与陶晨芙也是前后脚进院,时间上倒也说得过去。
若存心为幼楠摘了失职的干系,也不是不可。
因此卫临尘点了点头。
卫临潇便虚弱的对他笑了笑:“临尘,谢谢你,你一直知我护我……”
即使男儿有泪不轻弹,卫临尘却也不禁红了眼,凝神叹息,终是忍不住道:“姐,我确实知你……父亲在军中多年,如今的局势,他并非没有预见。也不可能完全未留后路。你何必冒这样的凶险?”
可那毕竟只是在军中罢了。
卫临潇仍旧笑着,却摇了摇头:“我说过,那真是个意外。就算是别人,我当时也一定会那样做,更何况在那样的情况下,我那其实也是在救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她是陶晨芙,所以尤其值得罢了。”
兔走死,狗烹享,世人都懂的道理,卫逸天不可能不懂。他为萧国尽忠多年,扫清外患,当年萧皇上位,他亦立有汗马功劳。如今国富民安,虽边疆时有小乱,亦不可能动萧国根本。可卫侯手中尽握兵权,反成了萧皇最大的内忧。卫逸天不是不明白,萧皇动他,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同的只是,这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是否愿意让他全身而退罢了。
而目前的形势,显然已无可能。卫逸天一代天纵将帅,岂会看不明白?他当然留有后手,可再怎样的后手,以一已之力,如何抵抗萧皇无边的权势?且,卫逸天再有权力,那也是萧皇给的,再者,他的权势也只是边关军中,那样行事拓落的人,权谋并非他所擅长,绝无可能把手伸至朝庭之上。
可一旦兵权他落,萧皇若要至他死地,怕到了最后,再争扎,也只能束手就擒吧。
是时,在那样圣意昭明,墙倒众人推的情况下,倘若朝中能有人略讲一句话,略求一句情,被地里略动些手脚,也是多了一线生机的。
何况,刑部和兵部的两位尚书大人,一位与陶然风有同门之谊,相来交好,一位堪堪正是他的门生。
卫临潇不求陶然风到时能对卫家施于援手,可有这样的情分在,若真到了最坏的境地,陶然风未必不会念着今日的事情,而对卫家手松那么一分半分。
若有那一日,那一分半分,或许就是他们绝境里最需要的一线生机。
卫临尘既然能明白在那样的险境里,她灵机一动,步了这样的一步棋,那么这些道理,他当然也再清楚不过。
实际上,卫临潇当时主动把自己至于险境,并非想到利用,仅仅是形势所逼,换一个人,她也必定先把生的希望给身边的人,可偏偏那个人,是陶然风的女儿,陶晨芙罢了。
想到陶晨芙那张言笑晏晏的脸,想到她叫她“临潇”时那一刹的心意相通,仿佛相识多年的朋友,卫临潇心中不禁黯然。
怎样的人生,始终都会有些不得已。
不是存心而为,可结果,却偏偏是那样的结果,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