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被射杀的那一个,我几乎都要忘记了当时的场景。俯瞰的角度,南楠的气势像纸老虎,不堪一击。她那时的哀伤是那样明显,对着终于见到她白痴一样的我。直到孟浩翔的闯入。
再明显不过的陷阱。持枪伤人,也可以判七年了。
我看着南楠扣动扳机的每一刻,左肩的旧伤好像又隐隐作痛。
我强自镇定,无法镇定,
“这是什么意思?”南楠已经走了,不是吗?
“有没有想过,俯瞰这个世界时,一切都很不一样?”小胡子露出古怪的笑意,
“程先生希望能得到岳小姐的合作,应该跟那群老家伙公布,您本来就是岳家的成员啊。”
岳小姐,呵,我从小被隔离在岳家之外,就算是奉兴会里,知道“岳川”其人的实在不多。上学时提笔写名字,“岳”字开了个头,就马上被自己改成“乐”,然后很顺手地在名单里搜索,添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姓。我母亲知道后,也没说什么,马上就派人去办,连证件上的都改了。并非我有多么受宠,拥有多大的权力,就只是如此不可理喻的自由。于是理所当然地,住校,连最亲的哥哥都失去了。
到这个时候,因为岳家无人,程徒居然要将我扶到傀儡的位子。
“用南楠要挟我吗?她已经走了。最近这样混乱,难不成指望条子把她引渡回来?”
“你确定吗?”
我就算坐着也觉得坐不住。
那晚我看着她进入候机楼。身上有通缉令,不可能跟着她进去。在机场里,还会出事吗?
我若是确定还用得着问?
“不要误会,岳小姐,这是双赢的合作,您要相信我们的诚意。”
其实我相不相信又怎么样。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在这个世界汲汲营营与从上帝的角度俯瞰,大概就是这样的差别。即便我不相信作为傀儡,就可以站在上帝的一端,也根本没有能力抗拒被人在手脚穿上线的命运,连舌头也要交由他人保管。
小胡子出去,我又被绑起。所谓醒酒椅是防止醉酒行凶。手脚都有宽条不会造成伤痕的绑缚带,再加上前胸的,就完全没有办法动作。
后来我一直比较清醒。脑子里也不过在想南楠到底走还是没走。直到有人送早饭进来。即便没有食欲,还是要保持体力。
程徒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吃完早饭小胡子又来了,直接带我出去,坐进豪华加长轿车。
会议室装修成一片白,白炽灯亮着,拉着米白色窗帘,看着倒像大公司的董事会。我是第一次见这帮叔叔。穿着随和的polo衫,却总是一瞬间目露凶光。
我被安排在贴墙的位子,这个位子基本就是大佬器重的小弟。屋子里靠墙均匀分布着七八个保镖。
小胡子就紧挨在我身边。
吵吵嚷嚷地,
“程堂主啊,最近哪里发财?”
一个四十岁上下正当年的男人进来,中等身材,皮肤略黑,露出一截上臂肌肉线条很清楚。想不到一把年纪,还保持着锻炼。
他笑着是一团和气,抱拳拱手,手上大金表乱晃。目光如炬,扫过整个房间,还特意在我身上停了停。
“人都到齐了。”
浑厚的男声。首位的大班椅转过来,精壮汉子,竟然是暌违一年半的聂旗。
要他回来主持大局。岳家是真的不成了么。
“这位是?恕我眼拙。”程徒大咧咧说着,坐在我身前长桌旁的位子上。
这一句也是大多数人的疑惑。聂旗在六合会做卧底,奉兴会又能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