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柳渠义退至白岩县时,金丝龙纹氅衣已变成血褐色,而大魏的北伐大军仅剩八千残兵,及至城楼的皇帝柳渠义想起自己生死未卜的儿子,忍不住咬碎一颗后槽牙,混着血水咽下喉头的悲鸣。
这座夯土城墙在契金人的攻城锤下簌簌落灰,守军拆了县衙梁木充作滚木,拆了粮车在城门堆起三重路障,把县衙的桐油全泼在夯土墙上。
第二日午时,契金人推着裹满生牛皮的冲车撞门,柳渠义亲自挽弓射穿对方前锋指挥官的眼眶。
第三日拂晓,南门箭楼轰然倒塌,忽然城下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契金人推着冲车顺着缺口潮水般涌来。
“陛下,南门。。。守不住了!”
浑身插着箭矢的殿前司都点检皮广义匆匆跑到皇帝身旁,对着皇帝身旁的宣武军总管席千丈使了个眼色,随即两人趁皇帝不注意架起皇帝的身子便往城楼下走去。
“放开朕,朕要和白岩城共存亡!”
柳渠义四肢不住的使力想要摆脱两人的束缚。
“还望官家恕臣大不敬之罪。”
皮广义一边说道,一边催促着另一边的席千丈加快步伐。
席千丈也是开口道:“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而另一边,距离白岩县城不远处,此时前来救援的太子柳承安的白蹄乌战马已经力竭,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三千东宫卫昼夜奔袭八百里。
眼见远处白岩县城头将旗倾颓,柳承安摘下凤翅兜鍪,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换马!”
东宫卫的备用战马都披着链甲,马首装有精钢撞角。
城楼上的马步军都指挥使王成川听见守城营指挥使急报:“滚木礌石已尽!”
,话音刚落,王成川抽剑出鞘,正欲说出要和城池共存亡的话来,正此时却见南方地平线腾起遮天烟尘,一面绣金蟠龙旗刺破晨雾,恰好一支鸣镝突然划破天际。
城头守军看到南方尘烟中有金戈寒光闪烁,三千东宫卫银甲在晨晖中宛如神兵天降。
太子柳承安的白袍银甲格外醒目,他手中丈八马槊挑着契金外围先锋将的头颅。
银甲骑兵在距敌阵三百步时全军骑兵亮出改进型神臂弩对着城头的契金士兵射出,淬火铁矢穿透契金人的皮盾,将正在攻城的敌军钉在墙砖上。
当银甲洪流撞进契金后军时,正在攻城的云梯纷纷倾倒。
柳承安的马槊贯穿两个敌兵后脱手,他反手抽出双刃佩刀,刀光过处竟将契金骑兵连人带马劈成两段。
见到已经山穷水尽的魏军竟还有援军,处在契金中军的拓跋元心中一急,担心中了埋伏,急令吹响牛角号,却见此时大魏太子柳承安已经亲率五百精锐重甲骑士直插中军,玄铁马槊所到之处,赤狼骑的弯刀纷纷断作两截,五百重甲骑兵如黑色利刃切入敌阵,太子柳承安一身银甲白袍冲在最前,从自己亲卫手中接过的马槊已经挑飞三个契金百夫长。
趁着契金中军手忙脚乱的指挥,太子柳承安趁机带领剩下的两百东宫卫死士调转方向杀透重围,东宫卫指挥使石忠义手中的方天画戟劈开城头铁闸时,柳承安握着的刀身已崩出七道裂痕。
。。。。。。
南归途中残阳如血,太子肩甲上插着三支断箭,仍坚持在御辇旁护卫。
行至落鹰峡时,两侧山崖突然滚下无数礌石。
“护驾!”
柳承安猛地勒马回旋,“举盾!”
太子柳承安话音未落,淬毒箭雨已从两侧崖顶倾泻而下,柳承安一手举起精钢鸢盾,一手拼命挥刀劈开奔流而下的箭雨。
三支透甲箭钉进承安右胸时,他正挥刀格开射向御辇的火箭。
第四箭穿透大腿将他钉在马鞍上,第五箭擦着用力搏动的颈动脉划过,第六箭射碎护心镜卡在肋骨间。
待得石忠义率领断后的东宫亲卫拼死抢上来时,太子柳承安侧身靠在已经倒下的坐骑身上,左手仍死死攥着缰绳,右手佩刀插在地上撑住身躯,背后七支箭羽在风中微颤,像一尊血铸的雕塑。
意识已经模糊的柳承安恍惚看见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柳承邦此刻站在饮马河畔对着自己回头微笑。
当北上抵达南归队伍中的御医剪开太子浸血的战袍时,发现七支狼牙箭似呈北斗状分布在身体之间。
最险的那支卡在第三根肋骨间隙,箭杆上刻着契金文字——这是赤狼骑千夫长专用的破甲箭。
当夜南归的北伐军中盛传,太子伤重昏迷时仍紧握马槊,亲卫需掰开他手指才能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