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心里从来没有她可能会置自己于死地的打算。
所以直到此时此刻,他也不会去认真地去考虑下一步会如何。
所以……事到如今,在决定他命运的那一刻,颜莘有些惘然:对他而言,这短短的一年,是幸还是不幸?
她第一眼看到萧云,只觉得那是一阵清风,吹散了自己内心里所有阴霾。
而自己的生活,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明媚生动。
她甚至默默地感谢上苍,感谢上苍给了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她会把她觉得欠他的,都给他。
虽然不久,她就发现,这个萧云,绝非当日恍若不食人间烟火、有如春风般轻灵的芮叶。
她心里多少会有些异样。但却放不开,舍不得,扔不下。
她常常要他在身边陪着。这样,在自己累了,倦了的时候,一回首,自己最爱的人却正站在身边。
尽管她常常会错了眸子。
终于有一天,她忽然发现,自己正为了内心里顽固的一点念头,而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她有些退缩了,有些内疚了。
她会问自己:若是那人还活着,能容忍自己这种坚持么。
而这样的结果,又是他希望的么。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事实向她无情地证明:这是毫无相干的两个人、两件事。
她发觉:无论她再努力做些什么,都不可能让长眠于地下的那人醒来;而结果,却是在反反复复地伤害另一个人,另一个在乎自己的人,也是……自己在乎的人。
所以,她终于会想要下了决心,认真做一件对得起自己内心的事情。
虽然,会有些痛,会有些残忍。
这是一个结果,也是另一个开始,她只是希望……他能懂。
颜莘回了神,起身,转到窗前,负手往远处看了看,也不回头,只缓缓问道,“说朕从来就没有宠幸过皇后这种话,也是你传出来的?”
听她提起这事,萧云一怔,只觉得怎么今天倒霉事都赶到一起了,心里越发感觉不妙,慌张道,“是……不是……”
“是,还是不是。”颜莘语气平淡,“要不要叫你怀清宫里的人来问问。”
见他明明是遮不住了,却兀自想要辩驳,颜莘心里凉凉的,却仍旧平静道,“你如今倒也能对朕的事指手画脚了。”
萧云知道她问出来的话、查实的事便向来是自信无差错的。
耳听她这句话口气虽还好,但确实是生气了。他这才不敢再争辩,忙磕了两个头,带了哭声,可怜兮兮地哀求道,“臣侍不敢。臣侍多嘴了。”
言毕又连磕了几个头。
他心里明白,换作往常,颜莘早舍不得了。可今日她却似铁了心般,理也不理。
他越磕头心里越慌,末了却是真的怕得哭了,直哭叫道,“臣侍知错了,陛下……饶命。”
颜莘仍未答他。
许久,她才踱到他面前,像第一次认真看他那样,用食指轻挑起他的脸,仔细地看着那上面的泪痕,一字一句道,“你在这宫里真是招摇惯了。朕看了整整一年:凤栖宫的晨省一直不去,问安的礼也从来不肯好好行,皇后、贵君几人你更是从来没放在眼里。”
叹了口气,放手,道,“朕……真的是再也没有耐心容忍你了。”
她停顿了好一阵子,终于下定决心,缓缓道,“传旨。赐鸩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