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
“我佛五祖欲传其衣钵,苦于无人接任,便命座下弟子提偈语于壁。其首席弟子作曰:
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众人深以为然,只五祖并未为之所动。时六祖尚为俗事杂役,路经此处,乃在其下续曰: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五祖见之大喜,命人寻了六祖来,乃传其衣钵。”
“这个故事我倒是也知道。这世间万物,本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也是你们佛法的说法。我们俗人自然是看不透的。”颜莘仔细品了品,悟道。
“殿下所言差矣。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我佛并不因皈依我佛者而划分天下众生。学我佛法者,自然能得我佛恩惠;舍我佛法者,亦为我佛所庇。但这天下间人,却往往不明此理。”
“大师说得是。”
“做事往往瞻前顾后,只徒然自扰,却不如称意随心,见事所趋。所谓“天性之谓道”,困扰殿下的俗务,本也不是什么事,殿下且只宽心,只作顺其自然。”
“我也正是为这些俗事。”颜莘在显静这里,一向用的“我”的自称,“凡人心中自有侧重。先时我承诺母皇父后以国事为重,总以为自己不会为色所惑。如今心中早已不复往昔平静,只担心自己就此失了方向。”
“殿下不必为此事费神。我观殿下,为人端庄,行事谦谨,万万不会被一二俗人俗事困扰。只须心自开阔,眼自高界,便无碍矣。”
“大师不知。这次我可是动了真心。”
“无妨。”
“是痴心指望能成连理的。”
“这更是好事了。”
见颜莘还在犹豫,显静又道,“古人云:人生之百年,梦寐居半,愁病居半,襁褓垂老之日又居半,所仅存者,十之一二耳,况我辈蒲柳之质,犹未必百年乎?”
“这不像大师你这出家人说的。”
“殿下乃世之英雌,位登大宝之日便是真龙天子。岂又能不知龙之变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不论如何计较,终究是真龙。”
颜莘这才点头。
“殿下即便是为女儿情事羁绕,也只可韬光养晦,不会失了真灵。须知‘笑指白莲闲处看,污泥香里养灵珠’,若芙蕖之物尚且出自污沼,况殿下人中龙凤乎?”
一席话说到颜莘把来时的抑郁一扫而光。又兴致勃勃地说笑起来。待再饮了杯凉茶,祛去暑气,说了几句闲话,才告辞离去。
回去的路上,颜莘这才有心情到处逛逛。又专门到了街市上,在一个专卖搪瓷人像的摊子上,买了几个素胚勾勒的宫装男子像,带回去玩儿。转身又看见另有个摊子上卖首饰的,一时兴起,又拈了根黄杨木簪子,回去送舒芷。
是夜,颜莘宿在清如苑。
良辰美景奈何天1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颜莘过得十分惬意。所以后来她有时候也会想,有芮叶在的那两年,真的是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世宗的身体状况也有了好转,又重拾起了繁重的朝务。外人都说太子年幼,皇帝终究不放心;只颜莘自己知道,母皇一者是看见女儿年纪轻轻,终日辛苦,多少也有些不忍;再者也是想要自己休养一段时日,好准备诞育后嗣,以早日延续皇家血脉。
自本朝太宗皇帝起,颜姓一脉竟也成了单传。颜莘本也该有个姨娘的,只是幼年时便生了恶疾,夭折了。世宗身体羸弱,竟也只得了颜莘一缕血脉。如今倒也只能一心盼着颜莘能早日有了后嗣,也好为颜姓皇族开枝散叶。
大慕对于夫侍生育子女,有着严格的规矩。民间人家,一妻一夫,若是喜欢,可随意生了去。但只要是略有些身份地位的官员、商贾,自庶夫入门,便要长年服用避孕药物,直到正夫有了嫡女,或正夫确实无法诞育嫡女,方按家主意思,停药受孕。这种操作一方面是为了后代健康着想,要算好了时机,选好了日子,才能确保婴儿生产时不受父母身体状态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更主要的,是为了确保长女出自正室,防止身份较低的庶夫借生育女儿之机,因嫡子夺正室之位。
而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