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莘唤了声“平身”,暗想这身量应该是见过的。
男子落落大方的站起来,见她正苦于思索自己的身份,便又屈膝行了个浅礼,长身玉立,含笑道:“臣侍是都御史芮沛六子,芮叶,忝居清如苑,是新进府的侍书。”
落落余晖下,他抬头浅笑。
在颜莘看来,那笑容仿佛绽了金色。
身后,一路的繁花似锦。黄杨树如扇形展开,夕阳的余晖给所有的叶子都披上霞光,绮丽的无可比拟。
便在这样一条华丽的道路上,颜莘邂逅了自己一生最爱的人。
终于熬到了万寿节,世宗的寿诞。
按例停朝三日,今日已是最后一日了。
世宗这几日里,带同凌皇后及几名后宫君卿皇苑巡狩。朝中有急事便由太子与几位内阁大臣共同商议解决。不过好在这段时日也没什么要紧事儿,颜莘坐在书房里,想起昨日议政时太师提起的前朝《朝凰记》,便带了若韵,上上下下一顿翻找。
好不容易在不知什么角落里寻到,忙坐回去,仔细读了起来。
只刚看了几页,若韵便来报说侍书莫璃求见。
颜莘最讨厌别人在她做事情做到聚精会神的时候打扰。她又最喜欢读书,在她读书读到兴起的时候打扰更是万分可恶。
因此迁怒若韵,责问道,“不是说了什么人都不见么?”
若韵委屈,又不敢顶嘴。好不容易见她说完了,才小声补充道,“他说是急事。”
颜莘皱了皱眉头,老半天才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外间细碎脚步传来,一名身着石青色貂文饰长衣的男子跟在若韵身后走进来。颜莘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进门那日,和自己对上眼神的那个。
莫璃低了头,撩袍跪下,双手伏地行了大礼,恭声道:“太子金安。”
这是颜莘第一次听他说话。声音如同金玉相击般,清脆中略带活泼,和现在这端庄的表情不怎么相配。
这一进门的跪礼里含了整整十七条规矩,每一项都有礼法在内,看似简单却大有学问。只有世家权爵府里的公子方能如此知书识礼。舒芷之流,断然是做不出来的。见他能如此,颜莘心里平添了几分赞赏。
不过她记人的本事不知为何,简直是差上加差,没法更差了。尤其是对于这些差不多的漂亮面孔,哪怕每日见上一面,没个十天半月都还是分不清。前些日子里只记得这些侍书个个样貌无可挑剔,但除了那个芮叶,其他几人却着实是记不清楚。
莫璃的大名却如雷贯耳。他是当朝尚书令莫玄素的独子,又是当今德侍君的嫡侄。德艺双馨,名满京城。
莫玄素本是中年得子,偏又生得貌若天仙,才艺双全,自然爱逾掌上明珠。只是这明珠送到了颜莘这里,却好似蒙了尘,有些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因为对于从未关照过他多少有些愧疚,颜莘便让若韵搬了凳子让他坐了,放柔了声音问他前来何事。
莫璃进来了这一会儿,颜莘鼻端便嗅到一股淡淡香气,这香气不似常用的香料,倒像是花香。她一向抵制过浓的薰香,眼下却觉得这香气倒也浓淡适中。
“今日晚间皇上回宫,摆家宴以庆万寿。臣侍得知皇上嘱殿下携内眷,故臣侍毛遂自荐,望殿下成全。”
莫璃一口气说了出来,脸只微微红了一点。
第一次单独来见自己竟是提出这种要求,颜莘惊讶得很。如今侍书们刚进府,今晚选择带谁参加家宴,自是表现了对那人的喜爱之意,他如今尚不是自己意属之人,又怎好如此自邀。
这男子未免胆色大了些。颜莘心里评道。
“你叫莫璃是吧?”
“是的。”莫璃想不到他的名字被殿下记住了。
看来刚到时,侍从们便安慰他说,殿下确实是因为记不住你的名字才没特特先找你果然是骗人的。
“那你……”颜莘停顿了一会,带些玩味地打量他,“又有什么把握能让本宫带你去呢?”
“殿下有所不知。臣侍自幼时起,便为当今圣上意中。圣上责令母亲亲自教导,习得各种诗书礼仪,只为将来能侍奉殿下左右,辅佐殿下。殿下今日定觉得莫璃唐突。但莫璃自进东宫以来,不仅不能得殿下喜爱,更是数日里不得见殿下。今日臣侍……”话未说完,人却四下看了看,见房内外间均无人,便仿若一咬牙,直直跪下,“愿意服侍殿下!”
颜莘再一次被惊呆了。
不仅是为这种大胆的主动投怀送抱,更是为眼前人这决绝一霎那绽放的美。
这种美人主动上门的事情,她是头一回遇上。
莫璃的脸不够端庄,却真真美艳;身体不够健硕,但骨骼清秀,腰身削瘦,柔韧俊美,赏心悦目,的确让人心动。都说相家公子艳绝,整个皇城的女子都深为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