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一次避恐不及的时候,她的视线和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太太对上了,她吓的一动不动。
老太太对她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她的眼里,没有震惊,没有怜悯,也没有不可置信,没有贪婪,也没有欲色。
就像是看一个陌生的正常人。
金枝的眼眶发胀,鼻子发酸,因为那位不认识的老阿姨,她看自已的眼神,像是看正常人。
所以,现在自已在外人眼里也是正常人了吗?
张荣英一直观察着金枝,很容易就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波动。
“金枝,怎么了?”
她关切的问道。
金枝扭头,红着眼睛看着姑姑,“姑姑,刚才那个阿姨,她看我,就像是看正常人。”
张荣英心里一酸,“傻孩子,你本来就是正常人,他们那些对你有恶意的,才不是正常人,你不能拿人家的坏来惩罚自已,这对你自已不公平。”
伸手将瘦弱的金枝揽在怀里,“忘记以前那些不好的,重新开始。
你看,我家金枝最勇敢了,敢走出家属小区,敢跟着姑姑去公安局,还敢来汽车站坐车,还敢看陌生阿姨了。
待会,我们趁着大家没注意,脱掉帽子好不好,慢慢来。”
金枝身体一僵,胆怯道,“姑姑,我害怕。”
张荣英一遍一遍给她打气,李保喜也在旁边配合,给她做心理开导,三个小时的车程,金枝趁着没人注意,尝试着脱掉了三四回帽子,趁着没人注意,在姑姑和表妹的鼓励下,还偷偷脱了两次口罩。
从车上下来,金枝只带了口罩,没有带帽子,她浑身不自在,就像是被烈阳烤着,头皮都是麻的,但她努力压抑住了心里的恐惧,被姑姑牵着,从拥挤的车站走了出来。
她像是一只闯入闹市的老鼠,紧张又惊恐的观察着周边的一切,直到发现没人注意自已,才敢大口大口的喘气。
从车站出来,她的腿都软了,额头都是虚汗。
张荣英和李保喜一人搀着她半个身子,嘴里不停的给鼓励给夸奖。
“太厉害了金枝姐,你做的比我想的还要好,你真勇敢。”
张荣英也一脸慈爱道,“金枝,很棒,没事的,没关系,现在已经到宝岭县了,坐车都要三个多小时呢,这边没人认识你,加油,姑姑爱你。”
金枝那惊恐麻木的眸子,多了两分神采,她被夸的那干瘦惨白的脸颊微微发热。
汽车站距李家并不近,门口很多拉客的三轮车,但是张荣英没有叫车,反而是牵着金枝一步一步的步行往家里走。
嘴里跟她说着宝岭城的地理风俗和周边邻居以及李家的情况。
步行到半路没什么人,金枝在大家的鼓励之下脱掉了口罩。
开始她还不敢抬头,慢慢的自对面有人来的时候,她才下意识的低头躲闪,后面,她发现行人们其实并不怎么关注她一个路边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