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薨心中一阵阵恶心,甚至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回想起当年,被马天骗到大漠中,下了 麻药后所发生的一切。马天的舌头舔遍了自己全身,自己在完全没有办法动弹的情况下, 被马天玷污了好几次。她本以为,从那次之后便结束了,没想到那只是噩梦的开始……
马天离开了绿薨的身边,恢复了常态,背着手来到那辆木车前,看着刚换上衙役服装的 三名杀手,点头道:“还好准备了这一身衣服,今夜三更之后,你们先去查访云集居,查清 楚除了情报之外,他们到底有几人,伺机而行,切记不可轻举妄动,赚来的银钱也需要留命 去花。”
“是”三人领命,整理了一番自身的装备后,隐入夜色之中。
三人离去之后,马天侧头道:“计划暂时改变,今夜只走第一步,查探虚实,如何行刺 下一步再议。”
“明白了。”绿薨淡淡地说。
“对了。”马天笑道,“你真的还没忘记那个叫卦衣的家伙吧?”
绿薨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整理着身上的装备,俯身去拿那个夜叉面具时,却被走上前来 的马天一脚踩住:“还是忘了的好,记得一个即将成为死人的家伙对你没什么好处。”
马天说完,一脚将那张面具踢进了水中,面具在河面漂浮着,最终停留在河道下方的尸 堆处。
绿薨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那张面具。
就那样跪在原地。
好像……
在祈求那个人对他的原谅。
……
荷塘冬月。
还未立春,推开客栈房间那扇窗户后,我才看见原来在客栈的后院有那样一个荷塘, 荷塘中去年长出的荷叶依然还枯萎着,但看着从荷塘边那些长出的嫩草几乎都能闻到一丝春季来临时的味道。
客栈的老板很用心地将河道外的水引入池塘中,从左侧引入,右侧流出,所以荷塘中的 水永远都那么清澈。其实,我推开窗户时,映入我眼中的并不是荷塘,也并不是荷塘边的嫩 草,而是在荷塘边坐着的苔伊。
苔伊卧坐在荷塘边上,在她身边绕着一圈大红灯笼,一排排灯笼从她身边排出,足足绕 了整个荷塘一圈,倒映在荷塘水面上,不注意看还以为荷塘中开出了火红色的花朵。
有时候,我会想会不会是命运,她总会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然后又会 消失不见,不知踪影,随之又突然出现。似乎命运已经很清楚地暗示我,我与苔伊之间就算 存在细如藕丝的感情,也只是转瞬即逝,昙花一现。
隔壁房间的窗户此时也打开,本望着荷塘的苔伊在此刻抬起头来,向着我隔壁的窗户一 笑,我知道那个笑容是给贾鞠的。我曾经渴求过这样真诚而温柔的微笑,总是在不断地告诉 自己在宫中四年,苔伊对我的每一个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为了掩饰她心底对贾鞠的 那份感情。
那夜,贾鞠将他与苔伊的过去全部告知于我,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想要夺取那份感情的 是我,而不是贾鞠。错的一开始就是我,我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在合适的地点出现在了苔伊的 眼前,可贾鞠却笑着对我说:“如果在那时,你选择的是王菲,而并不是苔伊,恐怕一切都 会改变。”
是的,那时候大王子卢成尔义仅仅为了“谋臣也会误国”这六个字,并没有选择我替他 看中的苔伊,而是牵起了王菲的手。那一刻起,我、贾鞠、苔伊、王菲和卦衣的命运就被一 根无形的绳索捆绑在了一起,但我们谁也没有看清那根无形的绳索,拼命想要挣脱,最终第 一个挣脱的是王菲,也是我们中间第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的人。
“我不日就准备启程回北陆了。”贾鞠在旁边的窗口说,手中多了一把纸扇。
“嗯。”我简单回应道,探出头看着他手中的那把纸扇。
贾鞠将手中的扇子抬起来,晃了晃道:“新玩意,北陆人的手艺,十分轻巧,但失了从 前的重量,觉得有些不顺手,我给你的那把扇子,是否还留着?”
我点头:“留着,一直带在身上。”
“卸去铜甲,绝步沙场,尽一世苍茫,跨马枪挑落日青纱。”贾鞠在那头吟道。
我笑着摇摇头,从怀中取出那把扇子,展开,念出下面一句:“讨来白衣,独品香片, 谱一曲泪海,落笔轻书万骑奔流。”
贾鞠深吸一口气道:“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知道,但我不是你。”
“那时候我便暗示你,不要再走我从前的路,应该去做一个普通人,不要在这乱世之 中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也不要妄想去当那个手持棋子,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的人。 ”贾鞠道,“可惜你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所以……”
“所以我便从你的弟子,变成了你的眼中钉。”我笑道。
许久,贾鞠没有说话,再听到他的声音时,他已经手持白扇来到了我的房间,一直守在门口的尤幽情并没有阻拦他,而是将门给带上,只留我与他两人在房间内。
贾鞠走到窗口,与我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还在荷塘边的苔伊道:“你为何不下去和她说 说话?”
“你相信吗?这个情景我无数次在梦中都见过,但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我却迈不开 我的脚步,宁愿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也许就够了。”我道,此时荷塘边的苔伊抬起头来,望 向我这边,不知是在看着贾鞠,亦或者是我。
“我告诉过她,如果我死了,在这个天下唯一还能保护她的人就剩下你。”贾鞠转过头 来看着我。
我感觉脸上有阵阵抽动,那一刻我甚至有些担心贾鞠可以隔着面具发现我脸上表情的 变化。我们俩对视了片刻后,我说:“我保护不了她,应该保护她的人是你,并不是我。”
“为何你要否认呢?你并不会利用她,单单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你是在保护他,但我从认 识她开始的那一刻,便明白了她也许就是我这一生最值得利用的人之一,只是之一。”贾鞠 道,我能听出他的无奈,不知为何,那一刻我竟然闻得到他话语中含有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