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话鼓动,刚有人迈开步子,下一秒人便瘫在地上哀嚎——此人的右手和左脚筋脉在一瞬间被利器割断了。
侯佑冷笑一声,阴冷的弧光再次于指尖藏匿:“先前拦下暗器只是不想让某人如愿,你们不会真以为我是什么善男信女吧?擅动一步者,杀!”
“是同行啊,”对面的人看到侯佑出手,眸色沉凝:“我本以为平罗山一役,干我这行的会少很多,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一个如此专业的,还是说,你就是这几个月外面一直在找的……杀手堂残党?”
这伙人一定和观沧澜背后的势力有联系!
侯佑很清楚目光一厉,别的他未必清楚,但观沧澜死后到底哪些人在找杀手堂剩下的人他一清二楚:“既然猜到了,那你就更应该知道,对我来说,用挑衅的方式拖延时间完全没用。”
他右腿微曲,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成爪状——这是“影曲”的起手式。
“因为杀手堂杀人前,从不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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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肺部因急速地奔跑而有撕裂的痛苦,但他无法停下,不止是因为庄桃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更是因为后面的追兵。不幸里的万幸是,追逐他们的人里没有侯佑那样的高手。
晨光熹微,斑驳地洒落在七扭八歪的小巷道里。庄桃身形敏捷,带着曹平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间穿梭。明明已经好几年都没来婺城了,她在这里依旧如鱼得水。
身后的脚步声如密集的鼓点,步步紧逼。庄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带着紧张的气息,她却依旧面沉如水,不见半丝惊慌。因为,这样的追杀,早就在她的计划中。
掌管万户仓的人监守自盗是庄桃很早就从某人那里知道的事,不仅如此,她还知道那几个商人背后的势力都大有来头。如果今日地动带来的影响止步于此,那些毁掉无数人一生的鹰犬会在他们的掩护下安全撤出婺城,然后像曾经的源鹿道人一样,鱼入江海,再难寻找。而帮助她的许多人,都等不到下个十年了。
小巷的墙壁参差不齐,宽窄不一,时而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时而又有小小的岔路令人眼花缭乱。庄桃跑着跑着,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回忆是毒药,它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出现是否合乎时宜,只管在自己想出来的时候在人心里横冲直撞,撞得人满心满嘴都是苦涩的血腥味。庄桃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心里的恨已经积攒到了这种地步。
曾几何时,她骑在爷爷的肩上,用稚嫩的小手触摸婺城的每一块砖瓦,她和爷爷约好,等她长到能握稳刻刀,就将婺城每一处都雕出来,为爷爷的人偶雕一座城。那时她的家里总是有许多客人,他们带来的糕点精致地让人舍不得眨眼,普通人家过年才能喝上的牛乳被奢侈地做成点心,吃一口幸福得要死掉……
这座城市几乎承载了庄桃迄今为止所有的幸福回忆,以至于偶尔回想,她宁可自己的生命就终结在四岁。可她忘不了阿爷被害死的前天晚上告诉她的话,阿爷要她活下去,拼尽全力地活下去。他说他曾经试图忘记仇恨,可那群人并没有因此放过他,既然退让无法换来活路,那么哪怕庄家就剩她一个人、哪怕她手里只有一把钻木的刻刀,也要和那伙草菅人命的恶鬼斗到底!
“小桃,”曹平的喘息越来越急促,最后只能用气声说话:“我好像有点,跑不动了。”
庄桃瞬间从回忆中惊醒,她再次收紧五指,力度大到令曹平五官扭曲:“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闫娃的出现对她来说是意外之喜。或许是觉得闫娃不该像自己一样孤魂野鬼般活一辈子,哪怕闫娃的存在会暴露自己,毕罗衣还是把他送到了澄炀村一众面前,而庄桃在见到闫娃的第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他是阿爷做的其中一个人偶的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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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被害死之前的那段日子一共就做了十三个人偶娃娃,其中十二个都是为云霜郡主量身定制,剩下那个是阿爷百忙之中抽空做的,所以庄桃印象格外清晰。而闫娃确实并不擅长隐藏秘密,尽管被程家收养,他依旧想念毕罗衣,跟着他,庄桃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知道了那些阿爷生前没有告诉她的事。
毕罗衣教会了庄桃许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只有四个字——事以密成。
闫娃被害死后,原本对复仇还有些踌躇的毕罗衣彻底走向极端。而这次,他不再对朝廷中人抱有一丝信任,他的小助手庄桃则果断地将自己的父亲和曹平的老师梁生排除在核心计划之外。
梁生善良诚挚,但事到临头往往因过于善良而难以下手;庄略不擅隐藏,遇到意外情况容易坏事。但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们都是“人”。
人的顾虑和他们拥有的东西成正比,活在阳光下的人就算有许多桎梏,终究还是拥有一些东西的,只有那些寄生于黑暗中苟延残喘的鬼魂,强烈的渴望着在自己如蝇营残炙般彻底腐烂前绽放最后的火花。恶鬼当同恶鬼为伍,毕罗衣选定的盟友,就在花枝巷!
“不能再追了。”几位商人在万户仓附近提前布置的人手也有了明显的疲劳——花枝巷距他们追出来的地方快有半个城那么远了:“这里受损最严重,附近官兵也多,若是那两个孩子叫嚷出来,我们就不好解释了。”
另一人爆了几句粗口:“到底是谁家的孽障,怎么那么能跑!不追,我们怎么交差?”
“总归这里也不剩几个完好的屋子了,我们分开找,被人发现就说家中孩子走丢了。”领头的做出了半刻钟后令自己后悔不已的决定。
八九个壮汉分散开来,骂骂咧咧地捂着鼻子走进残破的巷子,没有发现矮墙的遮掩下,一个黑色的脑袋在阴影处潜伏。那黑色的脑袋静静地看着他们散入花枝巷,然后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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