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口喷人?”男子轻笑,“你刚才丢入水池的信,不就是情郎写给你的么?你与情郎暗中来往已经时日不短了吧,要找出那名情郎,能有多难?燕嫣,如果这些事情传到你父亲耳里,你说你的父亲会怎么做?”
燕嫣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起来,双手绞着手帕,颤着声道:“你、你到底是何人?又为何如此威、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这是警告。”男子的面容,从玉雕变成了冰雕,“如果你想保住情郎,还是赶紧劝服你的父亲,切勿为一己之私而招来横祸。”
燕嫣微微眯起眼睛,身体晃了几晃,似乎受到的打击不小。
但她很快坐稳了身体,哑着声道:“小女子只是感激写信之人曾经对小女子和妹妹的照顾,与写信之人有过几面之缘和几封书信之缘罢了,绝无任何暧昧之举,而且也已经没有来往,这一点,小女子的妹妹和丫环皆可作证,小女子甚至可以以死证明清白。若是有人想拿此事威胁小女子,小女子是绝对不会怕的!”
是啊,无凭无据,她怕什么呢?
她再怎么说也是大元帅的女儿,也是父亲精心栽培的千金小姐,岂能轻易的乱了阵脚?
稳住!为了父亲的抱负,她一定要争气,不可以让人动摇和说服了!
“这样的话,能说服得了你的父亲么?”男子紧紧盯着她,“你觉得你的父亲会让你以死自证清白,或者放过写信之人么?”
燕嫣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态度却愈见坚持:“父亲这么疼我,为了保护我不至于被逼得自尽,一定会相信我!”
父亲若是知道她的心事,一定不想放过写信的那个人,但是,父亲一定更不想与她决裂——她可是父亲实现最终抱负的关键哪,所以,只要她坚定的与父亲同心,父亲就一定不敢做出令她怨恨的事情。
年轻男子没想到她如此执着,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不为所动,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可想过,你对皇上无意,而皇上不仅对你无意,对你父亲的行径更是极为不满,你这样入了宫,岂能幸福?又岂能如意?”
“这位公子,我再说一次,”有点被逼入困境的燕嫣隐隐有些动怒,声音没之前那般温婉了,“小女子是非常、非常的仰慕皇上,对皇上更是一心一意,此生不变!还有,小女子不敢强求入宫,但求此生守身如玉,为皇上祈福,还请公子莫要折辱了小女子对皇上的心意!”
她已经被押上架了,没有回头路了,无论如何,都必须撑下去!
就像父亲说的一样,要么拥有一切,要么失去一切,绝不拖泥带水,患得患失!
“呵,呵呵,”男子突然冷笑起来,“仰慕皇上,对皇上一心一意?燕嫣,你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也敢说出这样的谎言?你可知道你现在所言,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谁说我没有见过皇上?”燕嫣的脸色因为恼怒而发红,甚至还抬手一指,怒道,“四年前,父亲即刻去北疆赴任的时候,我曾经见过皇上数面,就此一见钟情,再难忘怀!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要你现在就离开,以后莫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否则我定禀报父亲,让父亲为我讨个说法!”
“我是什么人?”男子冷笑,手中的折扇猛然一甩,扇页展开,露出扇面上气势磅礴的“龙腾云海”图来,“朕就是你曾经见过并念念不忘、非朕不嫁的当今天子!”
“啊——”燕嫣低呼一声,捂住胸口,只觉得天上劈下无数道无形的闪电,道道都劈中了她,她被轰得眼前发黑,坐都坐不稳了。
眼前的男子竟然是皇上?天哪,她竟然毫无察觉,还与他说了这么多该说和不该说的话……
“燕嫣,”在她的发晕之中,皇上好听却冰冷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你从未见过朕,对朕也没有任何情意,还暗中与别的男子生了情愫,却为更高的荣华富贵而与你的父亲实施苦肉计,趁边疆不宁、朝廷急需用将之际要挟朕纳你为妃,实在是自私之至,无耻之至!”
自私?
无耻?
打小也受过极好的教育,自认品行端正的燕嫣接受不了这样的评价。
她稳了稳心神,站起来,跪下,道:“皇上,臣女几年前确实见过皇上,不曾忘过,只是时间过了几年,皇上比起那时更为神采出众,仪容自是有所变化。而且皇上乃是突然出现在臣女面前,臣女不曾想过皇上会出现在此处,更不敢细看皇上,所以才未能认出,还请皇上切勿怀疑臣女的一片痴情。”
“说得真是好听。”秋骨寒冷笑,“你和你父亲的心思瞒不了任何人,你们未必掩耳盗铃?燕嫣,朕现在只想告诉你,只要你放弃入宫为妃的心思,朕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即使提拔你的情郎入朝、给你和你的情郎赐婚,都不过是小菜一碟。”
1219 要情郎,还是要富贵
在这一刻,燕嫣有些动摇了。
她几乎想一口气接受皇上的条件,成全自己的爱情,但就在这时,一声鹤唳掠过长空。
她抬头,看到家里养的几只仙鹤正从上空飞过,姿态优雅、鸣音优美如来自天外的仙鸟,如此的潇洒,如此的飘逸,如此的迷人。
父亲说过,为人当如鹤,高贵的悠游于天空,享受世人的赞美与景仰,而不是如草蝼,卑微的在泥土与草丛中求生——父亲的话,很有道理。
于是,她那一刹那的动摇,就宛如微风掠过水面,瞬间的微澜过后,又是一潭止水。
“皇上,”她抬头,目光和声音都变得温柔多情起来,“皇上初见臣女,不相信臣女对皇上真的一片痴情,此乃人之常情,臣女不敢妄求皇上相信,但是,只要皇上给臣女机会,臣女一定会向皇上证明臣女的心意。臣女愿意一次次的告诉皇上,臣女此生要么嫁给皇上,要么终生不嫁,至死不渝。”
秋骨寒:“……”
他看出这个女人已经有所动摇,但又因为某些缘故而又变得坚定起来,这种反复动摇后最终还是坚持己见的决定,最是稳固和难以改变的。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最终决定非入宫不可,而不是一时冲动或受人煽动才做出那样的决定,如此,他想改变这个女人的决定,恐怕不太可能了。
“燕嫣,”他半晌才道,“你放弃情郎,非要入宫为妃,过着无情无爱、孤寂无趣又充满纷争的后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燕嫣的眼里闪过一抹黯然。
她微微低下头来,婉声道:“臣女爱慕皇上,只求能伴天子,此生便已足矣,至于其它的,都不重要。”